青瓷茶盞恭敬奉上,孫德仁低頭彎腰,大氣不敢喘的跪在一張高臺案前。侯爺不發話,連抬個腚他都不敢。
劉晏殊細眯著眼呷了一口茶,不疾不徐的壓著嗓冷哼了一聲。神態雍容威嚴,倨傲疏離。
可憐孫德仁管轄的幾個鎮皆是窮鄉之地,平日裡想貪墨個千百兩銀子也不成。要不然眼下就可以拿出來陪個罪、救個急了。
劉晏殊將一盞清茶飲完,裝模作樣道:“喲,孫大人怎麼還跪著,起來說話吧。”
真不愧是著官服的,侯爺在氣勢這塊掐的死死的。周玄清在一旁的椅子上端坐著,將這頭看的門兒清。
“下官不敢不敢,謹遵侯爺的話。”孫德仁站起了身,手捏緊了衣襬縫,卻依舊不敢抬頭正視。
劉晏殊將茶盞一擱,道:“有一說一,你底下人不認識本侯,所謂不知者無罪。本侯就不與他計較了。”
聞言,另一邊發怵的差役趕緊拼命的磕頭謝恩。
周玄清飛快的睨了他一眼,心裡犯了嘀咕:這人轉性子了?錙銖必較的侯爺哪去了?
那孫德仁乍一聽,便以為與自己無關了,嘴上一點不敢怠慢,恭敬道,“多謝侯爺,日後下官一定把侯爺的畫像分給底下人,叫他們好好記著您的臉。”
他拭了拭鬢角的汗,剛要抬頭,卻聽到劉晏殊不輕不重說,“本侯是被通緝的江洋大盜麼?一個個叫他們記著我的臉作什麼。”
這橫也不是豎也不是,侯爺真是太難伺候了。就在孫德仁犯難之時,突然腦子裡閃了道靈光。
他呼了口氣道:“侯爺,下官正好有一事稟報。”話說一半,孫德仁偷看下劉晏殊的臉色,見神情無恙繼續道:“下官今夜本是要去參加壽宴,正主侯爺您也相識。。。”
一行人從大牢內施施然走出,光線由暗至明,眼眸就有一瞬的酸澀感。周玄清忍不住擺了擺臂、深深的吸了口空氣。
原來孫德仁口中擺壽宴的正主,是個花甲老將軍,幾年前解甲歸鄉了。今日,他家中設壽宴,邀了孫德仁等當地有名望的人前去喝酒。
孫德仁頹著背在前引路,周玄清就抱著花斑貓與劉晏殊並肩而行,忖度一下問:“侯爺,咱們不趕著追妖王了?”
劉晏殊的眸光若有似無劃過她的手上,惹人嫌的花斑貓立刻感受到了異樣,掩耳閉眼裝睡去了。隨即收回了目光道:“若是旁人,本侯自然不理會。不過,這位吳老將軍不同,本侯應該去賀個壽。”
周玄清難得在侯爺臉上看到一種敬重的表情,心中稍稍吃了一驚。
也許是心血來潮,劉晏殊很有閒情的往下說道。
“神威軍左師吳將軍,其長子從軍數哉屢立戰功,卻只擔先鋒營小將。就因為吳老是個耿直的,寧可提拔其他人也不願給他親兒子呈報戰功。最後一次,他的兒子便戰死在了沙場。吳老忍著喪子之痛,撐起旌旗浴血奮戰。。。”
“再後來,吳老瘸了一條腿,陛下體恤他年事已高,讓他解甲歸鄉。話說回來,他還有個小兒子,只是聽說打小身體孱弱,所以沒有從戎,而是在縣衙做了個縣丞的閒職。”
周玄清光是聽著這麼寥寥一段話,也能想象出吳老當年如何的鐵血丹心。心中欽佩有餘,納悶起侯爺與她解釋這麼多幹什麼。
吳老將軍的家就在大同鎮相鄰的大俞鎮上,兩個鎮子相隔不遠。孫德仁怕怠慢了侯爺,著人好好準備一番,才駕著車馬篤篤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