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開古巖鎮已有兩天,今天是五月二十二日,唐珏和使隊須在六月一日前到達光之城,參加一年一度的朝貢。馬車在廣袤的原野上緩緩而行,踏著不緊不慢的步子,時而不可避免地壓倒一株小草,或踩碎一朵花兒的瓣。唐珏掀起車簾的一角,朝外望去,是草長鶯飛的充滿勃勃生機的原野。這裡人煙稀少,但也得以保留下那份天然未雕飾的美與寧靜——望不到邊際的草原,略有起伏地綴滿了五彩斑斕的花。遠遠處有一個明境似的湖,若有風響,便能瞧見湖面上盪漾的細細漣漪。湛藍的空中有飛鳥掠過,劃開了一朵碩大的雲;茂密的草叢間有小小的靈獸跑過,好似一陣風動,大自然的一派生機令唐理的心情輕鬆愉悅了不少,她探出點頭復又朝前看去,片濃密的森林就在草原的盡頭,那裡看上去,光線暗了不少,氣氛也顯得有幾分壓抑。
現在約莫下午四點,唐壓心裡默默計算著:離太陽下山大約還有三個小時,前面就是起點森林。按目前的速度,晚上十一點休息前,應能到達起點森林外圍的中部,唐陸從一旁取來地圖,攤開擺在膝上,穿過起點森林,再經過星耀鎮,就可以到達光之城了!光之城,是光元素國的國都,也是唐珏一直以來所向往的地方。而這份嚮往,又來源於她從小到大那個反反覆覆出現的夢境——夢裡,陽光明亮得有些刺眼,白茫茫的天地間,只一座高聳入雲的雪山。當她走到山頂時看見的是一大片晶瑩剔透泛著淡藍光芒的花海,接著,會有一個空靈的聲音從天地間傳來,那聲音一直說著:“光之城,光之城……”那是一個夢幻的境,也是一個奇怪的夢,無論她每次多麼想看清那些花是什麼,但卻總也看不清,彷彿那些花籠上了一層紗,又被迷霧擋住。而這個反覆縈繞在她心頭的夢,正成了她一心想去光之城的理由。她想,那兒一定有什麼東西,在等著她去找尋,
及從對夢境的思量中返來,唐珏的目光又落回到起點森林上面。她接著想起《奇靈錄》上有關起點森林的記載——“光元素國境內西南,有方圓八百里上古森林,名曰'起點森林'。林內多奇珍異獸,又以植物系靈獸居多,稱奇。其間更有絕佳通靈木啟林,據傳說為數幹年前光明之神歸於虛空之處。啟林為一木蘭花樹,其蹤莫能尋,非有緣人不可見,人皆傳其奇效——“啟林啟林,以血為祭,以啟木靈,可愈百病,百毒不侵”。但此等神物,豈非凡人可見,倒是起點森林比較兇險,須得留心。唐珏合上地圖,掀開門簾同駕車的女使者小菲並排坐了下來。
“辛苦你了。 我來駕車吧。”這兩天唐珏主動提出與小菲輪流駕車,小菲對此也十分感動。
“沒事兒,你本來就不用駕車。 前面就到起點森林了,那裡危機四伏,我們可得保護好你,這也是我們副使的職責。謝謝你的好意啦!“小菲怪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額前潤溼的碎髮,並朝唐珏扮了個鬼臉。畢竟她也不想老是麻煩唐珏。
“你要駕車的話還怎麼保護我呀?一心難以二用,你在一旁觀察路況,才好提前發現危險嘛。”
“哎,你說的也有道理。”小菲若有所思地撓了撓頭。
“對嘛,你先休息一會兒,待會兒進入起點森林才有精神應對緊急情況呀。”唐珏從小菲手裡拿過馬鞭和韁繩,微笑道。
“真拿你沒辦法!每次都能動搖我。”小菲怪不好意思地嘟嚷道。
“哈哈,誰叫我口才好嘛。”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這裡就拜託你了。到了起點森林記得叫醒我哦。”
“沒問題,“唐鈺朝小菲比了個“ok“的手勢。
小菲進去休息後,唐珏則專心駕駛馬車,天邊的太陽不知從何時散發出橙紅的先芒,轉而在湛藍的天際噴薄出血紅的夕陽雲海。草原上的落日是那麼的蒼茫,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唐鈺於是用頸上掛著的影玉記錄下了這一刻的美好。因為美好的事物總是稍縱既逝,它的可遇而不可求容不得人們有片刻的遲疑。它要麼被抓住,要麼即流逝,
太陽漸漸沉到了地平線下,幽森的夜鋪天蓋地地席著而來,瞬間吞沒了整個世界。使者們紛紛點亮了車簷下的玻璃燈,騎在馬上的使者則手挑一盞燈籠,照亮前方的道路。不久使隊進入了起點森林,為了避免因火光太多太亮而引來難纏的靈獸,隊長青檸下令熄滅大部分燈火,僅保留前、中、後三盞。
隨著大部分燈火的熄滅,唐珏明顯感覺到周圍昏暗了不少。崤崎嶇的山路上有不少碎石,磕的車輪嘎吱直響。周圍的樹木皆是模糊的黑影,時而晃動或發出聲響,像是隱匿在黑暗中的魔鬼,讓人無法揣測它下一步的動向,只能徒增恐懼與慌亂。在完全適應黑夜的環境後,唐珏已能看清周圍的環境,她的視力一向很好,即使在黑夜也是如此。
“唐珏!“車內一陣騷動,唐珏往後看了一眼,正看見小菲嘩地一聲掀開了門簾。
“醒了啊?“唐珏心裡噗嗤一笑,她知小菲肯定要怪自己沒有叫醒她的。
“你怎麼不叫醒我啊?我都睡過頭了!”小菲似乎有些氣惱自己一睡就睡到了九點,聲音也比平時大了不少。
“噓——小聲點,別忘了這裡是起點森林啊。我這不是不忍心叫醒你嘛,你就別怪我了。”
“那快讓我來駕車,你一邊休息去。”小菲說著就要伸手來搶韁繩。
唐珏看小菲剛睡醒,或許還處於易怒的狀態,便也不再推辭,坐到一旁,讓小菲來駕車。
夜晚的森林陰森幽怖,即使無風卻也涼中透寒,稍不留意使會讓寒氣侵入肌膚,使人因寒冷而哆嗦。唐珏知自己受不得寒氣,於是從隨身攜帶的儲玉中取出炎絲衣來,穿在身上,方覺得身體暖和了不少。
“你怕冷?“小菲頗為疑惑地問唐珏,因為對於她來說目前這溫度只是十分涼爽。
“嗯。”唐珏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