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榆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連忙抬起佈滿繭子的手胡亂的去擦了一通,「對……對不起……對不起……」沙啞的聲音伴著細微的顫抖,眼神飄忽卻始終不敢落在她身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指什麼。」
「我……」樊榆再次哽咽了下,猛地閉上眼,「關言晏,對不起……我……我那天真的只是喝醉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
說到一半,女人的淚又不受控制的落了出來,樊榆倔強的側過臉不去看她,「我……我不知道會把你害成這樣……」死死的咬著唇,伴著她哽咽卻極力控制出平靜的腔調,「是我錯了……我那天不該喝那麼多酒,我更不應該那麼衝動……」
可是她想不起來了,她什麼都想不起來……她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記憶也只隱約記得那個時候有那麼一個瞬間,她好像是希望關言晏能從這個世上消失的……但是她沒有想到自己最後竟然真的這麼做了……
「對不起……」說到最後,樊榆的頭又低了下去,那些淚便大顆大顆的落在銀色的手銬上,「我……我不知道……該拿什麼見你……」.
言晏捲翹的睫毛微微顫了顫。
短短几句話,對不起和不知道就佔去了大半。
「樊榆,」她神情寡淡,看著對面處處暴露出慌亂和侷促不安的女人,唇畔卻似浮著輕笑的弧度,「我以為,你該像我恨你一樣恨我才對。」
畢竟這麼多年,她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勢同水火,最開始是因為關樊兩家的恩怨,後面是因為聶南深,再後面,便是兩家的不死不休。
樊榆狠狠震了下,然後睜大眼睛抬頭看她,「不……不是的,」用力的搖著頭,像是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麼想,「我真的……我雖然討厭你,但是從來沒有想過真的要殺了你……就連那些討厭和恨,也從來都只是因為你姑姑和我爸爸媽媽之間……」
說到這裡,樊榆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畢竟拋開那些外界因素,她也確確實實的不喜歡關言晏這個人。
而如今,這份愧疚大於了討厭。
剩下的話,幾乎不用她說出口言晏就已經能猜到。
「樊榆,」精緻的五官笑意薄涼,「做人還是不要太良善的好。」
言晏從位置上起身,低頭看過去,正好能看到女人因太過用力而掐出血痕的手背,眸底釀出某種冰冷狠意。
「你不如繼續恨我好了,」言晏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然後轉過身不再看她,「畢竟我不能保證,不會繼續做出傷害你父母的事。」
落在身側的手指緩緩收緊,「更不能保證……」清淺的笑聲裡帶著某種無情的冷漠,「在後面的日子裡,不會再次傷害到你。」
樊榆顫了顫,直到看著女人邁著從容的步伐離開,才漸漸回過了神來。
剛消下去的眼眶再次泛出紅色,蒼白的唇死死的咬著,最後終於忍不住無聲的哭了出來。
出了監獄,言晏拿出手機直接撥出了一個號碼。
那邊響了幾聲才接起,言晏望著漫長無止盡的街道,面無表情的開口,「秦思硯,在這個世界上你最在乎的是什麼?」
「關言晏?」秦思硯先是在那邊愣了愣,面對她沒頭沒腦的問題,聲音很快冷下來,「你在發什麼瘋?」
「哦,聶南深算一個,」她笑得恬靜,微眯著的眸底卻滲著沁人的寒意,「還有一個……是孟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