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聶老爺不忍的轉過了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那語氣彷彿一下子就滄桑了許多,「一定,要辦得風風光光的。」
世事無常,喜事變喪,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事,他原本以為有一次就夠了。
聶南深眼裡只剩下了沉默,聶老爺也不再等他回答,這些事他相信聶南深能處理好,於是揮了揮手,便領著孟曼緩步離開了。
雨勢漸小,原本的那些警方和施工的人都被詹聿帶回了警局,喧囂的場地如今只剩下了幾名醫院的工作人員和夜的蟬鳴。
他不開口,沒人敢動關珩的屍體。
一片死寂。
直到空蕩的廢墟突然被一抹光照亮,打在女人身上,打進他眼裡,聶南深才轉動了視線,落在那隨著一聲剎車而停下的車輛前。
眉心微蹙,五官頃刻便冷了下來。
警戒線外,男人剛下車,自然就有人上前攔住了他,「樊先生,樊太太已經被送往了醫院,」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低聲道,「情況不大樂觀,您可以抓緊去醫院看看。」
言下之意就是良黎已經不在這裡了,但男人卻連眼風也沒從他身上掃過,徑直就朝他身後走去,一身肅殺之意凜冽得厲害。
來的自然不止有他一人,顯然有備而來。
但聶南深不懂,他這是打算做什麼,上前一步就攔在了男人面前,「樊總這是什麼意思?」
「讓開。」
天空仍是飄著細密的雨,樊天逸沒有撐傘,無邊鏡框襯得冷沉的五官辨不出情緒,卻隱約可見眼眸底下泛出的紅色血絲。
這兩個字幾乎是沒有半點的客氣,聶南深剛擰眉要開口,身後女人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你滿意了。」
那聲音低低啞啞的,言晏仍是保持著抱著女人的姿勢,整個腦袋低垂著,若不是因為這裡實在太過安靜,黑夜中幾乎察覺不到她的存在。
樊天逸卻連看都沒有看她,視線像是鎖在了她懷中的人影身上,冷漠的重複,「我再說一遍,讓開。」
聶南深自然不會受他的威脅,但下一秒死寂一般的廢墟中便響起了女人低低的笑聲,「原來姑姑說的沒錯,」那聲音聽上去一時不知道是笑還是在哭,「報應這個東西遲早會找上門的。」
言晏怔怔的抬起頭來,空洞的眼神裡沒有聚焦,卻分明的落在男人臉上,臉上的笑意比哭還難看,「可是樊天逸,你的報應什麼時候到?」
憑什麼,憑什麼她姑姑要為他們的過錯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憑什麼他現在還可以安然無恙的出現在她們面前?!
憑什麼?!
樊天逸從始至終表情沒有變化,但只有聶南深看見,在聽到報應這兩個字的時候,男人漆黑的瞳孔微微顫了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