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犀利而直白,此時就像一把刀子狠狠插在她的心臟,良黎狠狠一震,不敢置信的睜大了雙眼,「樊天逸,在你眼裡,我就是這麼十惡不赦的一個人?」
「可你明知道當年的車禍只是一場意外,我也為此付出了足夠的代價!」所有的醉意像是一下就清醒了,「更何況關珩是她自己有問題,老天都不給她活路,你認為這也是我的錯?」
所有理智在這一瞬分崩離析,他總能這樣輕易擊潰她的情緒,可他從未察覺。
「是他們的錯,你沒錯。」
他只是這樣道,鏡框下眼簾低垂看不清神情,「那松虎呢。」
就在她以為他終於相信她的時候,這一句話再次將良黎拉入崩潰邊緣,目光一下變得呆滯而渙散。
「怎麼,」像是意外她驚訝的反應,男人淡淡的道,「你是覺得我不會知道,還是不能知道?」
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頓時讓良黎有些慌亂,甚至來不及細想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下意識衝過去向他解釋,「不是的……松虎那是因為……」
「只是因為陸驍麼。」男人再次不鹹不淡的打斷她,低頭看了眼她扣住他手臂的指尖,「難道不是因為他才是你手裡去對付關珩最好的一把刀?」
這句話再次像道晴天霹靂一下擊打在她腦海,良黎整個人僵在原地。
被酒精***神經從未如此敏感過,視線一點一點的對上男人幽深遂暗從始至終沒有被掀起絲毫波瀾的瞳孔。
是失望?遺憾?還是責備?
不,她連一絲多餘的情緒都沒有從男人眼中看到,這一瞬間她像是忽而明白了什麼,「說得冠冕堂皇,歸根結底,難道不是因為你捨不得嗎?」
那些迷離朦朧的醉意頃刻間如潮水般褪去,男人這樣的話語聽上去更像是一種譴責,可,他樊天逸什麼時候將一條人命看得重過。
這個話題彷彿又被繞了回去,他掀起眸,輕描淡寫的嗤笑,「二十多年過去,你覺得我還能有什麼捨不得的。」
冰冷的光線垂直落在他身上,良黎沒有絲毫阻礙的撞進他的眼睛,可是這瞬間甚至連她都分不清,他這樣對關珩,到底是不捨,還是施捨。
那隻手彷彿一下子失去了握住他的力道,女人被酒精暈染得嫣紅的臉龐正一點點變得蒼白,「是不是如今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樊天逸低頭將她仍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拿開,用著最沒有平仄的語調,「手術結束後,我會安排人將關珩送出江城,這輩子不會出現在你我面前。」
手指垂落回身側,「你真覺得她會選擇安靜的離開?」
「由不得她。」
他這麼說,就註定這件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良黎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男人往樓上去的身影,自嘲
的笑了笑,那一刻連聲音都像是沒有了力氣,「仔細想想,這麼多年,你其實從未真正在乎過我的感受。」
她用力的閉上了眼,像是終於做出了某個決定般的叫住他,「你不用再去書房了。」
說完,良黎也沒再看他,轉身拿過了在客廳裡早已收拾好的行李箱,「我沒辦法眼睜睜的看著我的丈夫為了別的女人挖掉自己的一顆腎,這段時間我會出去住,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將包挎在手臂,背對著男人的方向,平靜而淡定的冷笑,「你總有一天會知道,關珩想要的遠不止如此。」
男人的腳步早在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停在了階梯上。
直到關門的聲音響起,他才看著地面上投下的那道孤立冷漠的影子,薄削的輪廓掀起了幾分嘲弄的弧度。
她想要的,除了報復,還能是什麼?
……
門外。
「這就是你的威脅,是麼。」那聲音冷得沒有溫度,電話撥出去的瞬間良黎甚至不等對方開口,那邊就聽出了女人語氣中的怒意和不屑。
關珩不置可否的笑笑,從她的態度就大致猜到了是個什麼結局,「各取所需罷了。」
「好,」連兩秒的遲疑都沒有,「我答應你。」
這次倒輪到關珩有些詫異了,挑了挑眉,「這麼快就考慮好了?」放下手中的檔案,輕笑的諷刺,「這還真不像你的風格。」
快麼?
良黎看著屋簷外飄落的細雨,內心不斷的問自己,或者說從她得知他要捐腎的那一瞬間,她其實就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聊,她簡明而直白的說了日期,「四月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