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就像這馬兒和大地,你可以靠金鞍玉蹬來征服,但未必會因此感到自在,我一無所有,卻能真正體驗到騎在馬背上的自在快樂,所以,比較而言,我就是幸福的,這份幸福是真實體會出來的,而不是透過別人認可獲得的。”
石頭沉默聽著,微微點頭。梵清慧也流露出有所悟的神色。
李樂搖晃著身子,看似危如累卵隨時可能掉下馬,卻偏偏掉不下來,舉著酒壺又喝了一大口,噴著酒氣又道:“人這一輩子,兄弟情,朋友義,父母恩,夫妻愛,總不免有顧此失彼難以兼顧的時候,所以就需要有取捨和選擇,只要所選的是內心真正向往的,便是幸福的選擇,便不必再為之糾結,因為這便是生活的真相,你只需要自我認同,而非不相干人的理解。”
梵清慧嘆道:“如果不認同的人並非不相干又如何?”
李樂突然身子一晃,竟從馬屁股後面出溜下來,仰臉兒看著梵清慧,笑道:“人有失手馬有漏蹄,人生路上有個一差二錯,只要是真正關心你的人便應該能夠諒解,反之,這樣的人你又何必在意他們的感受?”
石頭看著李樂,突然道:“假如做出選擇後,可能對不起的人是你呢?”
李樂道:“你活著就是為了對得起我嗎?如果是,那我請你離我遠遠的,樂哥背不起這份厚愛,如果不是,那就只管尋找屬於你的人生價值去,樂哥會很高興看著你活的開心。”
石頭低頭沉思不語,梵清慧又道:“如果心中確有所想,但卻不能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否值得呢?”
“比如呢?”李樂目光灼灼看著她。
梵清慧微微一怔,點點頭,道:“比如我喜歡一個人,但我並不知道那人對我是什麼感覺,這個時候做出選擇,豈非有些過於冒險?”
人這一輩子其實都是在冒險,只要活著,不管做什麼都存在風險,至於怎麼選擇就看值不值得了。這句話卻只能在心裡想想。李樂甚至都不大敢跟她搭話。轉頭問石頭:“交代你的事情辦妥了?”
話題轉換的比較突然,石頭微微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點頭道:“放心,都跟她說清楚了。”
梵桃花剛好回來聽到這句話,好奇問道:“什麼事情?神神秘秘的?”
李樂眼神向敖柏吉和恰克圖微微一瞥,道:“沒什麼事,就是不放心家裡。”說著,飛身上馬,衝著梵桃花哈哈一笑,揚聲道:“桃花兄的騎術不賴,咱們跑一程如何?”
梵清慧痴痴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幽幽一聲長嘆。
天冷的邪乎,荒原上的雪不但沒有消融,反而有越積越厚的趨勢。越往深處走積雪越厚。恰克圖說別看天這麼冷,積雪下邊的溫度卻要比地表高的多,泥潭和水甸子不會結凍,不管是人還是馬,陷進去就很難出來。
作為兩個本地人之一,他的話得到了團隊的一致認可。聽人勸吃飽飯,李樂雖然著急尋回燕小五,卻也不希望因為一時魯莽葬送整個隊伍。眼望茫茫荒原皚皚白雪,卻不知路在何方?都說老馬識途,這個時候人的判斷力已靠不住,只能指望馬兒們天生的敏感選擇正確的路徑。
不管是六人乘坐的軍馬,還是專門拉物資的頓河馬,都是久跟荒原打交道的成年大馬。人負責指出方向,馬兒們便會以此為目標尋找正確的途徑。只是這樣一來,速度自是要大大慢下來。一整天下來才走了七八十里。海蘭珠說從溫度爾汗到肯特山南麓直線距離大約四百里,這一路七拐八繞的四百里肯定不夠,估計六百都不止。算下來,至少要走一禮拜。
敖柏吉說趕上這樣的白毛風天氣,能在一天之內走這麼遠已經很不錯了,據說當年馬步芳的騎兵旅來草原尋找成陵,也趕上了這樣的天氣,因為準備的不充分,三天之內便凍死一多半人。護陵軍在這塊土地上打敗過哥薩克老毛子,打敗過大軍閥馬步芳,也曾讓小鬼子的騎兵師鎩羽而歸,靠的不僅僅是人,更要靠這一方水土帶來的主場優勢。
李樂心知他說的不錯,儘管內心裡十分著急,卻仍舊儘量保持著耐心。只是石頭因為惦念下落不明的寶日龍,眼看隊伍前行困難,不由一天比一天著急。
一行人等曉行夜宿頂風冒雪吃盡了苦頭,走到第七天時,肯特山南麓終於在望,山頂上漆黑的岩石直倔的古怪,彷彿一柄柄利劍指著蒼天。根據海蘭珠的介紹,這山上的黑巖其實都是磁石構造,產生的磁場能夠影響電磁能量,任何電訊裝置到了這裡都會失靈。李樂掏出手機來一看,果然一點訊號都沒有。指著前方,道:“這就是黑巖峰了,到了這兒,咱們這一趟旅程才算完成了一半兒。”
李樂的話音剛落,忽然感到額頭一熱,心中一凜,幾乎是下意識的一側身。砰!一記刺耳的槍聲劃破荒原的寂靜。子彈從前方的緩坡上飛來,險險從李樂鬢角擦過。李樂叫了聲下馬臥倒,火速在馬背上一倒,身子已藏到馬腹下。看著子彈來向,感受著強勁的北風吹襲,不由暗暗吃驚,從那緩坡到自己腳下,不少於一千兩百米,這人好厲害的槍法!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