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傭兵的世界裡,會保命的人才能活得長。這是個簡單樸素的道理,應用起來卻不簡單。瓦罐難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傭兵的世界充滿了危機,而勇敢卻是在這個行當裡立身的根本。所以很少有人在這個行當裡活很久。
唐納德•金卻是個例外,這個外表威猛絕倫的老米國鬼子其實已經是花甲之年。他最厲害的保命訣竅不是腰間纏繞的鞭子,也不是身上暗藏的三把手槍,更不是那柄得自戶撒,從不離身的獵刀。而是他毒辣的眼光,總能分辨出什麼時候應該進,什麼時候應該退。
面對李樂的挑釁,他選擇了退。果斷,乾脆的棄權。黃金曾可貴,老命價更高。此舉雖然為人齒冷,但這老貨坐在那兒卻是面不更色,泰然自若。包得金一方只剩下一個叫謝文東的保鏢。包得金在唐納德暗示下直接宣佈放棄。至此,金包會上所有人只剩下李樂和畢丹格。
似乎已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李樂累了,戰意也淡了。
李樂是這麼想的;目睹李樂“反敗為勝”全過程,驚喜萬分的海蘭珠也是這麼想的;場中主位上坐著的卓力格圖同樣是這麼想的。可就在李樂打算放棄繼續挑戰的機會時,畢丹格卻忽然站了起來。然後一個人說道:“只剩下兩個人了,今年的金包會頭名將要在他們中間產生!”正是蘇勒德。
“綿羊不會去百里外的草場吃草,駿馬的草場也大不過千里,而雄鷹卻能從萬里之外帶回獵物,畢丹格,我的好兄弟,我們蒙古人封閉沉默已太久,現在是該你代表我們向世人展示我們的力量的時候了!”
一語出,舉座皆驚!
卓力格圖面色一變,老臉剎那間漲得通紅。隨即目光轉向幾個兒子所在的方位。
“頭狼老了,不能領導狼群繼續前進的時候就該讓出位置,因為狼群只有由最強壯的狼來領導才會欣欣向榮。”那日松道:“父親,您真的老了!”
烏其恩道:“兄長和我們都是從很小的時候起便追隨您的腳步,我們都曾經敬重您,愛戴您,但現在,您所做的事情真的讓我們很難過,我們不得不請您讓出位置,因為我們認為,只有大哥才是最有資格繼承那個位置的人。”
阿古拉也勸道:“您離開了那個位置,可以盡情享受美酒鮮肉,而大哥會引領黃金家族重歸榮光,外面是金錢的世界,而我們有足夠讓世界敬畏的實力。”
最後是蘇勒德,看著卓力格圖,道:“阿爸,世界變了,連您最喜歡的兒子巴特爾都一心要離開草原,還有您最看重的,乾兒子一樣的畢丹格兄弟,也對外面的世界充滿渴望,這是大勢所趨,兒郎們遵照長生天的指引做出改變,您又何苦一定要逆潮流而動呢?”
原來他們的底牌竟是卓力格圖的王牌,李樂吃驚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忽然有些同情起卓力格圖。
卓力格圖不語,一雙渾濁的老眼死死盯著畢丹格。匈奴巨人在這並不逼人的目光的注視下低下了頭。
“二十三年前的一個夜晚,我在喀拉山大漠完成一場交易,在回程的途中遇上哥薩克騎兵師的一支小股部隊襲擊了一戶牧人,那是一家三口,年輕的夫妻和他們剛滿月的兒子,男人拼命保護女人和孩子,他很強大,真是個難得一見的勇士,一隻手就能擰斷頓河巨馬的脖子,如果是赤手空拳較量,再多幾十個哥薩克騎兵也未必是他的對手。”
卓力格圖目視著畢丹格,緩緩說道:“可惜,那群哥薩克騎兵根本不是真正的勇士,他們是嗜血的軍人,血肉之軀抵擋不住他們的鋼槍,在我帶人趕到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身中數十槍,仍然擋在女人和孩子身前,他的英勇感動了我,所以我救下了女人和孩子,那個男人才終於閉上眼••••••”
他的話還沒說完,畢丹格突然跪在了地上,雙手捂臉,痛苦的:“求您,不要說下去了,是我對不起您。”磕頭不止。
卓力格圖卻仍在說著:“你是英雄的梅卓力格的兒子,你的父親為了保護他的女人和兒子從容面對死亡,你繼承了他的血脈,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並不感到驚奇,但真的讓我很痛心。”
“對不起!”畢丹格痛哭失聲,道:“娜仁又懷了孩子,她一直抱怨草原上人太少,我們的兒子寶利格得不到正規的教育,她不想第二個孩子仍然是這樣,蘇勒德大哥說要改變現在的局面,他願意幫助我們,把孩子送到米國去接受教育,他還承諾我說絕不會傷害到您••••••請原諒,我已經不能回頭了!”
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現實的世界留給人的選擇和機會並不多。畢丹格說完最後一個字,昂然站起,毅然決然的來到李樂面前。
蘇勒德沉聲道:“金包會是為了解決調和草原上各部族之間的矛盾而存在的,現在,黃金家族內部出現了矛盾,我的選手畢丹格兄弟將要代表我與代表您出戰的李先生決戰,按照金包會的規則,獲勝的一方不僅會得到金龍,還會贏得爭議!”
李樂看了看卓力格圖,又瞅了瞅海蘭珠,最後無奈的把手一攤,道:“這顯然已經超出了咱們之前的約定。”
卓力格圖似乎已亂了方寸,海蘭珠起身道:“你也沒有選擇,只求你盡力而為就好。”
畢丹格大聲逼問:“李先生,你是要戰還是要棄權?”
李樂看著他,問道:“燕小五是你送進山的?”
畢丹格道:“是我送進山的,但至於交給誰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