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別以為這是幻陣,傻啦吧唧的往下跳,老夫可沒那個閒功夫救你。”正是剛才茅草屋外聽到的那個蒼老的聲音在崖間響起。
梅望晨循聲望去,剛剛平靜下來的心臟又忍不住抽動了兩下。
懸崖之上,鋪滿了紙,而紙上寫滿了字。
紙堆中間坐著一個身穿黑色院服的枯瘦老者正在低頭寫字。
而最怪異的是,老者並不是用手在寫字,而是翹著二郎腿坐在地上,用腳趾捏著筆在寫字。
梅望晨又稍微看了一下,發現老者雙手並無隱疾,愈發不明白這老者的古怪行徑。
“傻站著做什麼,竹子拿來。”老者未曾抬頭,向著梅望晨攤了攤手,不耐煩的說道。
梅望晨笑著說道:“那我扔給您,您可要接好了。”
“扔個屁,自己走過來給我,這又不是石橋洞天境,你小子多走幾步又飛不了。”
梅望晨當然是故意用言語試探老者,看來在自己推開茅草屋木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出了幻境,這裡應該是現實之中,只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在隱山之中......
“你到底是考還是不考,磨磨蹭蹭的,不考就給老夫趕快滾蛋,別在這打擾老夫寫字。”
梅望晨苦笑了兩下,趕緊走上前去恭敬遞上腰間綠竹。
用腳寫字的老者一把接過綠竹,輕“咦”了一聲。
“老夫居然是你找到的第一個,真是晦氣。”老者沒好氣的說著,腳下仍是龍飛鳳舞,右手卻在身旁的筆架上撿起一隻紫毫,隨意在旁邊的廢紙上一劃,問道:“這是個什麼字?”
老者隨手一劃,似橫又似捺,只有一筆,若硬說是個字,那便更像是個“一”字。
梅望晨卻是輕輕一笑,不假思索直接說道:“這壓根就不是個字。”
老者發出第二聲輕“咦”,似乎覺得梅望晨的這個回答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終於抬起頭來皺眉看了梅望晨一眼。
“此話怎講?”
“心空道亦空,風靜林還靜。老先生既然無心寫字,那麼寫出來的自然就不是個字咯。”
那用腳寫字的老者微微一愣,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不錯,不錯,這個答案有些意思。”說完,老者從懷中摸出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鵝卵石放於掌心之中,聲音明顯緩和了不少,“將手放在上面。”
梅望晨看了那鵝卵石一眼,眉頭微微抬起,眼中狡黠光芒一閃,依老者之言,將手輕覆石上。
片刻之後,鵝卵石上竟發出朦朦朧朧的淡淡光芒。
“不咋地,剛摸著門檻。”老者似乎不太滿意,吧嗒了兩下嘴巴,將手中的紫毫遞到梅望晨身前,“你寫個字給我看看。”
梅望晨接過筆,略微一遲疑,便隨便在地上找了張紙,覓了個空隙。豎、橫折、橫,寫下一個“口”字。
老者瞟了一眼,沒好氣的說道:“看著有口,心中無口,你這小子口不對心,明明才剛來,卻已有歸意,真是沒出息。”
梅望晨表面上仍是那副微笑模樣,心中卻是震驚,他剛才瞥見老者正在用腳寫著個“來”字,便想著寫個“回”字,相互呼應,只是剛寫了外面那個“口”字,不知為何又變了心意,便只寫了個“口”字便不再繼續寫,卻不想著老者只是看了一眼,居然說破他的心事。
至於歸意,他心中確有所想,出來本就是為了回去,再說若真到了時候自己想不回去都不成了......
老者拿起綠竹,在最上一節,輕輕劃了三下,口中還嘟囔著:“看在你小子剛才的回答還有些意思的份上,給你個三橫算了。”
說完,把綠竹扔還給梅望晨,就懶得再說,自顧自的繼續用腳寫字去了。
......
半盞茶的時間過去了,梅望晨仍是沒有離去的意思,仍站在一旁沉默著看老者寫字。
老者剛寫完一篇文章,醒過神來,發現梅望晨還沒有走,很是不高興,“你還傻站在這做什麼?”
梅望晨苦笑了一下,“我說......您老人家總得告訴我怎麼離開這兒吧......”
“硯臺轉三圈,快滾快滾,老夫難得的一點下筆神韻全給你鬧沒了。”老者看來已經是不耐煩到了極點。
梅望晨心裡罵了句娘,但又不敢有所表露,便依拉著所言將地上的那塊破硯轉了三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