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沙被玄武法相遮蔽阻擋,對將士再無傷害,然而法相防護之外風沙滾滾,視覺依然被幹擾,難以行軍。唯有皇甫永先地榜之能,目光終究可以看透風沙,率眾向北直行,玄武法相沿途跟著遮擋,“智慧”無比。
誰不想要一隻智慧龜龜啊。
將士們可視範圍只在玄武防護之內,卻也不在意,皇甫將軍往哪走,他們就往哪走。
那是多年出生入死,對主將的絕對信任。
“嗖嗖嗖!”狂風大作的聲音裡,隱藏著極難發現的弓弩之聲,有箭矢偷襲!
長生天神自然不可能獨自分魂前來,一旦被抵住,自然需要有其他襲擾部隊來牽制皇甫永先。
三娘固然要分心讓玄武守護一路跟著將士,長生天神那邊也同樣要分心讓自家的襲擾隊伍不受風沙影響。玄武守護能擋沙暴就不錯了,也不可能再針對性地防護對點穿透,這箭矢射來最多稍微減弱,依然需要將士們自己解決。
終究是神對神、人對人。
“舉盾!”崔元雍一聲大喝,身邊將士飛速立盾,被削弱了的箭矢射在其中,紛紛跌落。
一抹刀光乍現,從一個詭異的角度突然到了崔元雍咽喉。
“鐺!”崔元雍橫劍一架,精準地架住這一刀。刀光消斂,露出對方主將微帶吃驚的神情。
他沒見過崔元雍,崔元雍也沒見過他,但兩人神交已久。
這是“妖狐”赤離,曾經的潛龍第一。
很多人都記得那一年的潛龍榜,赤離第一,嶽紅翎第二,崔元雍第三;人們還記得崔元雍為此挑戰過嶽紅翎、嶽紅翎也曾在揚州與赤離一戰。那是年輕人的江湖,十分純粹,怒馬鮮衣,意氣風發。
但人們很少記得,崔元雍之所以千里迢迢跑北邙去挑戰嶽紅翎,並不單純因為排名低一名,而是因為嶽紅翎是越級打了薛蒼海之後晉升第二,莫名其妙把他擠下去了,那口氣很難嚥——也就是說,原本的第二是崔元雍。
原本和赤離互相神交想要對戰一場的人是崔元雍,神交時間比嶽紅翎更久得多。
“清河劍法,崔元雍?”
“靈狐刀法,你是赤離……”
兩人同時開口說了一句,又同時有些發笑。
如今再說當年潛龍之爭,顯得很可笑——不是因為時過境遷,而是因為當年潛龍有兩個變態,在同期人物還正正經經在人榜之上爭排名的時候,那兩個王八犢子在天榜,不僅在天榜,而且現在面對的對手是天榜第一。
神經病吧!
和那兩條狂奔的瘋狗在一個榜上是一件很悲劇的事,同期榜單上的所有人黯淡無光,明明自己的提升也很大、水平絕對要超過往屆的,結果在世人眼中就像帶過最差的一屆。
甚至互相都覺得自己的比拼變得像是過家家,瞧瞧別人在幹嘛,你在幹嘛?人在打天神,咱們一個是軍中側翼副將、一個是負責偷襲牽制的小分隊長,尼瑪的比個什麼呢有意思嗎?就連往常那樣跑去挑戰誰的舉措都再也沒見過了,實是索然無味。
但這一刻,兩軍對壘,狹路相逢。
“叮叮叮叮~”彎刀長劍的交擊聲不斷響起,周邊喊殺震天。
崔元雍揮動長劍一邊與赤離飛速激戰,口中卻悠悠在說:“不知道被嶽紅翎甩得老遠,會不會讓曾經以為與她一生之敵的你失了心氣,我曾經有那麼點。但後來釋然,趙長河、嶽紅翎,可能還包括我妹妹,這些人臨此世,不是為了來與我們正常人相爭的,他們有他們該去的地方,我們的所謂一生之敵壓根就不是他們,挑錯物件了。”
“是伱我自己?”
“不錯,對我來說,目標應該是你。料你如今見我當如是。”
很有道理,這才是正常武者應該看的對手,只要預設把那幾個神經病踢出一屆,自己這些人還是很有看頭的嘛!
“鐺!”彎刀掠過脖頸,再度被精確地架開,紫氣乍現,反撩赤離咽喉。
赤離飛身而退,打了個呼哨:“撤!”
卻是後軍已然包抄而來,赤離並不和崔元雍糾纏,迅速率眾撤退。
場面上並未造成任何傷亡,極短接觸、來去如風,就像沙塵之中穿梭的鬼魅妖狐。
崔元雍轉目四顧,外面依然風沙漫天,舉目不見天日,大軍首尾連綿數里,這種隨時隨刻的偷襲如何防備?
這就是對方的牽制麼……崔元雍看向皇甫永先前軍的方向。皇甫永先在剛才的戰鬥中甚至沒有動,只是轉頭遙望他的表現,見崔元雍看過來,皇甫永先微微一笑,大聲傳令:“照常行軍!魑魅魍魎,無所懼也!”
“大帥!大帥!”一騎從後方飛馳而來老遠就喊:“雁門……”
皇甫永先忽地甩手,一支箭矢貫穿而去,準確地刺入來人嘴巴里,來人話都沒說完,栽下馬來,濺起一片塵沙。
崔元雍愕然。
皇甫永先道:“赤離來回襲擊,如何能有人從後方趕來傳信?若非赤離的人假冒,那也是他有意放來。軍機之密,不到本帥面前密報,反而喊得全軍皆知,當本帥是傻子?”
崔元雍心中佩服,策馬到了皇甫永先身邊,低聲問:“赤離這來去如風的襲擊怎麼處理?我們無法首尾防護得面面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