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意澤走到顧巧容面前停下,笑著說:“巧容,哦不,我是不是叫你蘇夫人更禮貌一些。好久不見!這個世界可真小啊!我們居然會在SARA的年會上碰見。”
“楚……楚意澤。”顧巧容本就心虛,在聽說了景溫言和葉唯安在一起的事情之後,再看到楚意澤便尤其慌張,一時間有些語無倫次。
“怎麼了?老同學。雖然我們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了,但是你見到我,也不至於這麼激動吧!”楚意澤淡淡地說。
小野浩一上前一步和楚意澤打招呼,試圖打破尷尬,“楚總,久仰大名。敝姓小野,這是我的名片。”
楚意澤接過名片,看了一眼說:“原來是小野財團的董事長,楚某才是久仰大名,失禮失禮。小野先生和蘇夫人是……”
小野笑著,說起了官場上的客套話:“楚總問我和蘇夫人什麼關係,不如問我和蘇家是什麼關係。蘇家經營的林天國際一直是我們小野財團強有力的合作伙伴。這一次蘇家想要進軍D城市場,我們自然要幫上一把。”
“哦?原來蘇家想要進軍D城市場,難不成蘇總打算把D城這一部分交給蘇夫人嗎?”楚意澤轉向了顧巧容。
未等顧巧容開口,小野浩一就先替她回答說:“正是如此!”
“那麼還請蘇夫人多多關照了,說不定以後我們也有很多合作機會。”楚意澤說著將紅酒杯換到了左手,伸出右手想要和顧巧容握手。
顧巧容還沉浸在擔心秘密敗露的惶恐中,低著頭不為所動。楚意澤有些尷尬地收回手說:“蘇夫人今天似乎有些心不在焉,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顧巧容別過了頭,不去看楚意澤的眼睛。她感覺今天晚上,楚意澤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嘲諷與威脅。他似乎始終都在提醒她,他手裡還握著她的把柄,握著那些她想要爛在肚子裡的秘密。
氣氛有些不太融洽,正在這時,SARA的總監遲展像小野浩一走過來,笑著說:“小野,原來你在這裡。楚總也在這裡啊,難道楚總和小野認識?”
“遲總監。”楚意澤笑著打著招呼,“我和小野先生不算熟,但是我和這位蘇夫人早年倒是有幾分交情,也就透過蘇夫人認識了小野先生。”
遲展笑著舉起自己的酒杯向楚意澤敬了敬,“楚總的人脈果然很廣啊!蘇家在C城的名聲可是不小,楚總居然能和他們有交情。”
這一場人人各懷心思,氣氛有些尷尬的酒會總歸還是結束了。出了宴會的酒店,楚意澤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楚意澤隨手打了的,回到了下榻的酒店裡,站在落地窗邊,望著玻璃窗的水痕,點燃了一支菸。顧巧容!真是好久不見了!
他依稀記得當年他寫了關於景弘文那篇報導時,她還曾低聲下氣地來求過他。那天,也下著這樣的雨!如此相似的場景,印在楚意澤腦海裡的回憶逐漸與現實重合,引他進入回憶!
那天她穿著一件黑風衣,帶著一頂黑帽子,像個女特務一般把自己融進黑夜避人耳目,“意澤,我求你了,我姐夫都已經身敗名裂了,你可不可以不要把那件事情爆出來?你給我姐夫一條生路,也給我一條生路好不好?”
“巧容,你和景弘文做那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給自己一條生路?我是一名記者,我的工作就是記錄事實!“楚意澤淡淡地說。
“不!”顧巧容的叫喊在雨夜裡顯得格外淒厲,她走上前兩步,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袖,哀求地說:“意澤,你替我想一想好不好?你要是把那件事情爆出來,你讓我怎麼去面對我姐姐?還有……蘇之謙也不會放過我的!意澤,你不能這麼對我!”
“巧容,你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你要怎麼去面對你姐姐,又怎麼去面對蘇之謙?你做都做了,又何必怕事情敗露?”楚意澤的態度有些堅決!
“意澤,意澤我求求你!我給你跪下了!”顧巧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伸手捏著楚意澤的西裝下襬,聲淚俱下地說:“我求求你!你就當看在我們是老同學的份上好嗎?你幫幫我!”
顧巧容做到這份兒上,楚意澤有了幾分心軟。畢竟是老同學,他也不忍心把她逼到絕境,於是他嘆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新聞稿,順手抄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了紙張的一角,將燃燒著的紙張扔進了牆角空著的垃圾桶裡,淡淡地說:“顧巧容,你好自為之吧!”
那是二十年前,那天她見他燒燬了那些新聞稿,連連向他道謝。那之後,關於景弘文的那則醜聞被炒到了驚人的熱度,景弘文忽然就被千夫所指!在二十年前那個還沒有網際網路的時代,連執筆人楚意澤都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後來,景弘文自殺,他揹負著他的新聞稿將景弘文逼至自殺的愧疚感辭了職,放棄了記者這個他極為喜歡的行業!
那之後的很多年他都沒有再見過顧巧容,直到十年前,景弘文的遺孀顧巧雲病重時,他前去探望,才再次見到了顧巧容。這一次,她對他的態度可不是當年那種低聲下氣的態度了!她和她姐姐一樣,擺出了一副恨他入骨的模樣,把他趕出了病房。
再後來,顧巧雲病逝,顧巧容就從D城帶走了景溫言。那之後又是十年未見了!他倒是沒想到會在SARA的酒會上遇到她。看她面對他那副惶恐的樣子,是還在忌憚他手裡握有她當年的那個秘密嗎?
正在這時,房間裡的電話鈴聲響起,將楚意澤的思緒拉回了現實,他接起了電話,是前臺打來的,前臺小姐十分禮貌地說:“楚先生,這裡有一位顧女士據說是您的朋友,想要查詢您的房間號碼,請問您認識這個人嗎?”
“顧女士?”楚意澤重複了一句,這大概算想曹操曹操就到吧!“她是我的朋友,你讓她上來吧!”
兩分鐘後,顧巧容出現在了楚意澤的房間裡。楚意澤給她倒了一杯水,淡淡地問:“剛剛蘇夫人在酒會上對我態度冷淡,連和我握個手都不願意,怎麼酒會結束倒是找上門來了?”
“不要叫我蘇夫人,你知道的,我不喜歡這個稱呼!”顧巧容皺了皺眉。
楚意澤搖了搖頭,輕笑了一聲,“這二十年,我雖然沒怎麼直接和你接觸,但是關於你和蘇之謙的傳聞倒是聽了不少。坊間都說你和蘇之謙如何如何夫妻同心讓林天國際發展迅速,成為了全球知名的珠寶商。我還以為過了二十年,你和蘇之謙總該也是有點感情的!難道這些都是你裝出來的?”
“意澤,我們是老同學了!高中的時候我們同桌,我和你最好!我對待感情是什麼態度,你應該很清楚!我為什麼會嫁給蘇之謙你應該也很清楚!”言及傷心往事,顧巧容有些激動,聲音微微顫抖。
“我清楚!”楚意澤淡淡地點了點頭,“也正是因為我清楚,並且對你有幾分同情才會讓那篇可以毀了你一切的新聞稿化為灰燼的不是嗎?可是顧巧容,你這邊打著老同學的名號和我套著近乎,另一邊卻對我避之不及!這樣很有趣嗎?”
“我……我,意澤,我只是太害怕了!當年那件事情雖然沒有被公諸於世,但是……這二十年我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那件事情一直在折磨著我!”顧巧容說著落下了不知是何意味的淚水,她拿出手帕,輕輕地擦拭著眼角。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楚意澤淡淡地說,看著顧巧容如今這副模樣,人前光鮮亮麗,人後卻如此狼狽!可是楚意澤並不覺得她可憐,只是覺得她十分可悲,因為今天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一手作出來的!
“意澤,你……你依舊會替我保守秘密的對嗎?”顧巧容遲疑著問。
“如今我已經不是記者了!我楚意澤才懶得做那麼無聊的事情!”楚意澤不冷不熱地說:“不過你如今還怕什麼呢?你那敬愛的姐姐早就不在世上了!而你來D城發展也就基本擺脫了蘇之謙的鉗制了!你還怕什麼?”
“姐姐雖然不在了,可是溫言那孩子……”顧巧容故意將話只說到一半。
“也是。如果你那外甥知道在他成為孤兒時撫養他的小姨當年做過什麼事情,估計他的世界觀都要崩塌個幾回!”楚意澤走到窗邊,背對著顧巧容說:“你放心吧!我一個字都不會對他說的!不過,不是為了你!當年我一念之差將景弘文逼至絕路,害那孩子沒了父親。如今,我不想再傷害那孩子了!”
“那……那我就當你承諾我了!”既然這樣,我就先走了!”得到了楚意澤的承諾,顧巧容離開了酒店,撐一把傘踏入了雨夜裡,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陰冷!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今天這步,可以借發展生意的名義離開蘇之謙,她絕不允許任何人礙她的事!那個秘密,她要將它永遠塵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