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北閣的路是曲折的,葉鴻楓總覺著心境不寧,就像是雲山拜師時那場問道。
他本是為了保護他人而決定修行,如今劍下的亡魂卻不可計數。想要成為英雄的人,最終卻不得不手握屠刀成為殺人如麻的劊子手。這樣的世道,便是修真界,弱肉強食宛如叢林。
風然然將手按在他肩上,嘴唇微動,最終也沒開口。有些東西,得自己想明白;有些現實,他不得不接受。
“結丹,是一種怎樣的境界呢?”葉鴻楓沒來由問道。
既然是血與骨澆築的修真界,只要足夠強大,便可以與人相安無事吧。就像是神國邊境酒館中遇見的那個劍仙,來去瀟灑,好不自在。
“聚海成丹,於體內誕生金丹。從此與天地相通,靈力源源不絕,壽命長達二百載。”風然然猜出他心中所想,卻又無能為力,只好與他解惑。
葉鴻楓苦笑一聲,滿臉無奈。“聚海成丹?若這海是天地呢,如何將天地凝聚成金丹?”
二人默然,人力再強,又怎能勝天?修士逆天修行,到底還是要匍匐於天道秩序之下。
“若氣海為天地,不妨一劍劈之,先破後立,再成金丹。”有人說道,話語中充滿自信。
葉鴻楓看向聲音來臨的方向,嘴角微微一抽。這才從險境中脫身,又遇上了這個冤家,命運多舛也得有個尺度吧?
只見南宮問負手立在不遠處,抬頭望天,瀟灑飄逸。
“假扮你的可不是我?這賬賴不到我頭上。”葉鴻楓先聲奪人,以證清白之身。
南宮問面部一僵,顯然是聽說過此事的。
道旁的樹搖晃,落葉飄下,一時間無人再出聲。
片刻後,南宮問壓抑著怒火說道:“那日之事,是你不承認在先,本公子也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只要你與我戰上一場,本公子便不再追究你當日冒犯的過錯。”
葉鴻楓白了他一眼,哼哼唧唧愣是不敢大聲說出來。
要不是老子打不過你,你現在哪還能站著跟我說話?
“當然,本公子也不會欺負你,畢竟以境界碾壓道蘊第五子也勝之不武。到時我會自降境界,與你公平一戰。”南宮問說著,越來越得意,似乎境界上的絕對優勢讓他內心頗為愉悅。
“既然你不說話,那便是答應了。北閣中的丹藥我為你留了許多,儘早結丹吧,這樣一來你們才能酣戰一場。我會在千劍峰等你。”不給他回應的機會,南宮問擺了擺手,轉身離去。偶爾有霹靂落下,將他束好的長髮劈亂。
“我特麼……”秋狄也將手搭在他肩上,以表安慰。
老實說,莫名其妙就被人約戰,偏偏對方實力還遠遠強過自己。葉哥這運氣也實在是令人髮指啊。
“不就是約戰嗎?待我結丹歸來,定要將他打得滿地找牙!”
他惡狠狠地說道。
……
北閣的門是敞著的,朱門前門可羅雀。閣前守著一人,那人盤腿坐著,威壓無形間釋放,使得途徑此地者不敢亂入。
葉鴻楓還未開口,那人便起身笑臉相迎,一邊說著南宮問離開時的囑咐,一邊諂媚地笑著。
說什麼真不愧是天之驕子,竟有膽量與南宮家外聖子一決雌雄;說什麼南宮問乃大氣度之人,竟將整閣的丹藥靈草拱手送人,送的還是要決鬥的下戰帖的對手。
葉鴻楓對他的話語嗤之以鼻,以哪個挨雷劈的小子的德行,倘若是乘人之危,反而有些不大正常了。
那人送他入了閣中,便道別一聲離去了。
葉鴻楓端詳著閣內的擺設,果不其然與二師兄的木屋無甚分別。“天下的丹師一個樣”,這話說出來也不無道理。
閣中擺著數個架子,架子上落滿了灰塵,其上的玉瓶卻依舊圓潤,散發著光澤,宛如嶄新。
玉瓶稀鬆地放著,應當是前人取走了部分,餘下的雖然不多,卻樣樣是上品。南宮問能將這樣貴重的丹藥留予他,供他結丹所用,確實令人敬佩。
“結丹之事,我們不便打擾。小木頭,你……”
“放心吧,我可是 道蘊第五子啊!區區結丹如何能阻撓的了我?”葉鴻楓見二人眉目間依然有憂慮,於是擺了擺手,一邊將他們往外推著,一邊說道:“我自有分寸,你們只需靜靜等待即可。”
直到將朱門掩上,他靠在門上,望著木架上的玉瓶,苦笑一聲。
聚海成丹,若真有這麼容易,這世間何來無數修士求道而不得?何來成仙路上的無數枯骨?何來至死也難以釋懷的遺憾?
更何況是他這個無形氣海,他騙騙他人就罷了,終究騙不了自己。
“無妨,總要試試。”他自顧自說道,慢慢朝閣中走去。
他盤腿坐在北閣中央,手一招,便有數瓶丹藥飛來。他一口吞下,感受著經脈中流動的暖流,就像入秘境前,在雲山上感受的那樣。
暖流流經五臟,匯聚於氣海之中。就像是 一雙大手,將氣海與天地的的通道徹底打通,隨後靈氣瘋狂地鑽進他的身體,鑽進氣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