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在葉歡的面子上,怒視幾秒忽然重重一哼,同時扭過頭去。
高勝男和柳眉看著葉歡,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就像信徒看著救世主似的。
葉歡使勁一抹臉,臉上溼漉漉的,分不清是絕望的淚水還是被嚇出的冷汗。
艱難的吞了吞口水,葉歡一開口嗓子無比干澀沙啞。
伸出手朝二人胡亂一指,葉歡含糊不清道:“伯父,這位是我朋友的父親,我管他叫叔……”
高建國和柳四海聞言臉色竟同時一緩。
葉歡這句介紹很妙,妙就妙在含糊不清。
高建國以為葉歡是在跟他介紹,畢竟葉歡口稱“伯父”,便以為柳四海是他朋友的父親,同樣,柳四海也以為葉歡是在跟他介紹,幸好葉歡見他們的時候埋下了伏筆,反正兩位岳父不管混黑道還是白道,統一叫他們“伯父”總是沒錯的。
中國是人情社會,無論當官還是黑社會,講究的無非“人情”二字而已,一聽葉歡介紹,對方是他朋友的父親,高建國和柳四海頓時偃旗息鼓,畢竟在他們眼裡,葉歡是新認的姑爺,作為老丈人,不能讓姑爺的面子太難看,二人都在各自的行業裡混得有頭有臉,論起為人處世,他們自然老練通達,不會為了當初的一些小恩怨而掃了新姑爺的面子。
一場即將爆發的戰爭,被葉歡含糊的一句介紹消弭於無形。
“既然是熟人,以前的事情便不提了,翻篇。”柳四海很大度的一揮手,豪氣干雲道。
高建國哼了哼:“翻篇就翻篇,聽說你已金盆洗手,希望你好自為之,你若再作奸犯科,我照抓不誤。”
柳四海臉色一變,接著扭頭看了看葉歡,沉默片刻,忽然豪邁的哈哈一笑,擺擺手道:“好好,翻篇了,翻篇了。”
高勝男和柳眉互視一眼,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極度緊張過後的虛脫無力,細細一看,兩人的**還在微微打著擺子,額頭上早已沁了一層密密的香汗。
今天這場面,可比懸崖上走鋼絲驚險多了,虧得那混蛋有幾分急智,居然硬生生的把事情揭了過去,回頭一定狠狠修理他一頓,以示獎勵。
高建國仍舊大馬金刀坐著不動,慢條斯理啜了口酒,斜眼一瞟,眉頭卻皺了起來。
“嗯?葉歡,好好說著話,你哭什麼?”
葉歡狠狠一抹臉,哽咽道:“看到兩位化干戈為玉帛,一團和氣的喜慶場面,不由讓我想起我那個在外面養狐狸精,破壞家庭和諧的老爸……回頭我把他叫來,讓他學學二位的豁達氣度。”
眾人:“…………”
…………
…………
警報暫時解除,現在要做的是,必須把這兩個人隔離,讓他們彼此離得越遠越好,不然兩人湊在一起再聊幾句,他和高勝男柳眉之間這樁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是有露餡兒的危險。
葉歡趕緊畢恭畢敬朝柳四海道:“伯……咳,那個,您身體不適,我還是送您下樓,早點回酒店休息吧。”
柳四海哈哈笑道:“休息個屁,難得跟多年前的故交見面,不喝幾杯怎麼行?高廳長,不吝賞我一杯酒喝吧?”
柳四海雖已退出江湖,但仍舊一副江湖中人的脾氣,江湖人最講究的就是氣勢,所謂輸人不輸陣,不管什麼原因,今天姓高的端坐不動,他就不能灰溜溜的先走,否則今晚的事傳出江湖,堂堂黑道梟雄竟在京城被嚇得落荒而逃,柳四海怎麼丟得起這張臉?
高建國端著架子淡淡一笑:“今日我不是兵,你也不是匪,喝幾杯有什麼打緊,酒桌之上只泯過往恩仇,他日你若再犯在我手裡,該怎麼辦還怎麼辦。”
柳四海眼中竟露出欣賞之色,仰天哈哈大笑,聲震屋樑:“哈哈,好一個‘只泯過往恩仇’,好!高廳長,今天咱們只喝酒,喝完各自散夥,不過高廳長你放心,我柳四海的手已經洗得乾乾淨淨,有生之年絕不會再碰那些汙穢的東西了,將來你若發現我柳四海做了什麼不乾淨的事,任殺任剮,我絕無二話!今晚跟我喝酒,你用不著嫌髒。”
高建國難得露出了豪邁之態,也跟著哈哈笑了兩聲,然後猛地一拍桌子,喝道:“小葉,叫人上酒,上好酒!我敬柳老大這份失而復得的‘乾淨’!”
沉默片刻,高建國語氣有些不滿了:“小葉,你怎麼又哭了?”
藉著出去方便之際,葉歡打著擺子走出了包間大門。
高勝男和柳眉互視一眼,也跟著走了出去。
出門便看到葉歡戰戰兢兢失魂落魄的身影,二女恨恨一咬下唇,幾步上前,一左一右狠狠揪住了葉歡的耳朵,合夥拎著一塊大臘肉似的把他拎到了飯店洗手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