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陽袁府裡,太傅袁隗正盤腿而坐。
在其身側,是如今袁家名正言順的當家人,在外的袁氏兄弟的兄長,袁基。
而在兩人對面,一身青衣的中年文士正抬眼打量著二人,嘴角帶著些似有似無的笑意。
在雙方之間的石桌上,放著兩隻酒杯,以及一壺對面文士帶來的酒水。
在四周,更有數十披掛齊全的甲士。
李儒笑道:「李某素來對太傅敬重的很,今日便為太傅破例一次,太傅可自己選個死法。若是實在怕痛,那便飲此毒酒。此酒藥性極烈,尚來不及察覺到痛楚便能取人性命。」
他又朝左右打量了一眼,「自然,若是太傅想要死的壯烈些,只須拔劍而起就是了。」
「日後說不得記史之人便要在史書上寫下一筆。太傅袁隗,四世三公袁家子也。剛烈忠貞,遇董卓亂政而不屈於賊,拔劍而起,奮而鬥之,力盡而死。其忠其勇,足為後事師也。」
袁隗面色蒼白,默然不語,不見動作。
在其身側的袁基本就是文弱士人,更是早已言語不得。
李儒笑了笑,也不催促。
四世三公,天下名門,昔年他在涼州讀書之時也曾豔慕的很。
只是後來逐漸長成,才知莫說是袁家這種名門豪閥,他們涼州邊地出身的人,即便是連尋常的中原士子都比不得。
於他而言,如今看著這些昔年可望而不可及的高門中人苦苦掙扎,其實也有趣的緊。
之前董卓幾次不聽他之言,使得原本大好的局面落到如今這步田地,他已隱隱預感到自家日後只怕會是個慘澹結局。
故而他如今也想的明白,能快意一時便是一時。
袁隗忽的苦笑一聲,「不想當初我竟是養虎為患。」
當初董卓曾投到他門下,他也以為董卓可用,這才在何進徵召外兵之時加上了董卓。
如今看來自然是作繭自縛,只是當時他自然想不到會是如今的結果。
李儒笑著點了點頭,「只是這世上從來無後悔藥可賣,故而如今即便太傅悔的將心肝嘔出來也是無用。」
「是啊,後悔又有何用。」
袁隗也是點了點頭,這個素來被朝中之人認定遠遠不如其兄袁逢的當朝太傅坐直身子,抬手整了整身上衣衫。
到底是出自底蘊十足的袁家,臨死之前,終究不曾丟了世家子的氣度。
只是李儒還是要殺人誅心,他輕聲笑道:「袁君,殺你之人,非是我家相國,而是你袁家的子侄輩啊。」
袁隗神色不變,一臉澹漠之色。
李儒繼續道:「
袁君原本想把我家主公做刀,來控制這座何進死後的雒陽城,可惜你輸了。反倒是你這兩個自幼便不得你喜愛的子侄輩,如今同樣是要用我家主公做刀。」
他看向一旁的袁基,笑道:「來為他們除去這個心腹大患。可哪怕我家主公明知如此,卻又不得不順了他們的心願啊。如此看來,陽謀,總還是要比陰謀更好用些。」
袁基面色數變,他並不怕死,可在他心中,一直都只是覺得袁紹二人如此行事是為了家國大義,不得不如此。
袁隗轉頭打量了一眼袁基,輕輕搖了搖頭,有些失望。
他不得不承認一事,論醇厚溫潤,袁基確是遠在外面的袁家二人之上。可若是論政治一事,他也確是遠遠不如另外二人。
想到此處,袁隗忽然笑了起來,抬手端起桌上的鴆酒,面向對面的李儒,笑道:「李文優,反倒是要多謝你幫我想清一事。如此亂世,袁家有他們兄弟二人在外,說不得才是好事。」
李儒一愣,隨後笑了笑。
倒是不愧袁氏大家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