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涼風起,靜室之中,燭火跳動,於夜風吹拂之下時明時暗。
劉備將手上的裘衣展開,重新披在身上,他轉身落座,看向方才自門外而入的賈詡。
“早就和文和說過,不必擔憂。此事我自能解決,無需動用刀兵。”
他抬手指了指雙眼,“莫要忘了,我可有識人之能。”
“如此說來,倒是我多管閒事了。”賈詡於他對面落座,搓了搓手,重新拿了個木碗,倒上一碗熱湯,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他雖來自西涼,可到底只是個受不得嚴寒的讀書人,不是那般皮糙肉厚的武夫。
王修是賈詡親自揀選到劉備身邊的人物,此人的底細自然早已被他摸了個乾淨。
早年出身如何,後來又曾做過何事,結交的人物如何,鄉里之間對此人的議論又如何,都早已被賈詡記錄在冊。
於賈詡看來,王修等人也不過是幾個尋常刺客罷了。
刺客,在江湖上也好,在朝堂上也好,自來都不曾少過。
晉身無望,投身於刺客這個行當也是鄉野武夫的一條出路。
大到獻圖刺秦,小到鄉里買兇行復仇之舉。
有人感於恩義,有人拿錢辦事。
王修等人便是那種江湖之上收錢殺人的刺客。
只是他們與那些收錢之後不問青紅皂白便殺人的刺客相比偏偏又多了些道義,遇到良善之人往往會手下留情,寧願做些賠本買賣。
故而他們雖是做著利潤頗豐的刺客生意,可日子其實過的極為落魄。
當日賈詡查清這些人的身份,本想暗中直接將他們除掉以絕後患,只是被劉備攔了下來。
“自然不是,文和也是為了我的安危著想,這次確是我任性了些。”劉備連忙給賈詡重新倒上一碗熱湯,“只是他們這般人,總歸是不多了,世上能多一些還是多一些的好。”
“那個婢女也是他們的人,想來會隨著王修一起離去。”賈詡笑道,“不過那王修倒也是人才,玄德可有意將其收入麾下?”
劉備笑了笑,“江湖中人,義氣為重。今日不曾動手已然是極為難得,只怕不會這般容易收服。”
“這個世上,從來不曾有謀劃不成之事,只看如何去做罷了。”賈詡笑道,“既然義氣為重,那便以義氣動之。此事我自有法子。”
劉備點了點頭,“只是文和莫要傷了無辜之人的性命。”
賈詡笑了笑,劉備諸般事情皆好,只是太過拿性命當性命了。
做大事,哪裡有不流血的。
只是他也不曾開口反駁,而是開口道:“今日這義釋刺客之事倒是可以作為一樁美談。只要傳揚出去,想來要不了幾日,北海國中就要開始傳揚玄德的仁義之名了。到時那些人只怕也要忍不住出手。咱們還是要早些做好應對才是。”
劉備點了點頭,“本就是預料之中的事情,早晚而已。算算日子,咱們自雒陽來的人手也該到了。也是時候與這些人鬥上一鬥了。”
數日之後,有車架自雒陽而來,劉備與賈詡等人親自去往城外迎接。
當初他在雒陽的酒舍建起之後幾乎壟斷了雒陽附近的酒水生意,加上他在生意上用了些古人不曾見過的手段,不過短短時日就將原本壟斷酒水生意的程家壓了下去。
程家少主程典抵擋了一些時日,手段用盡之後到底是不曾扛住。
即便是程家家大業大,可家中上百口和手下其他人總是要吃飯的,最後他只得親自登門去給劉備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