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與之前不同,我與趙縣丞分管縣中的文武之事,至於鄉里之間,如今韓李二家也是與咱們同進退。若是那縣君識時務,便讓他去獨坐笑傲,若是不識時務,那便將他趕出縣去。”
劉備點了點頭。
趙俊卻是依舊沉默不語。
“趙君。”劉備打量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我知趙君清直,看不得,更不屑於這般手段。”
“只是趙君,備有一問,請君答之。”
趙俊點頭道:“劉君試言之。”
“若是行一錯誤之法,而得正確之果,君可為之?”
趙俊一愣,一時之間不能做答。
儒家門生,自來講究的就是行道以直。
趙俊向來將聖人之言奉為圭臬,此時自然無言以對。
“趙君是不曾有答桉,還是心中已然有了答桉卻不好開口。”劉備笑道,“於備看來,其實此問半點也不難答。”
他甩了甩袖子,站起身來,“趙君,若要備言,若是於世道有益,便是萬般罪名,盡加吾身又能如何?昔年高祖與霸王爭天下,路舍親子,笑問父羹。時人非之,後定鼎漢室,輕徭薄賦,民又懷之。一身之為非,而於天下有益,君何不為之?”
趙俊悚然一驚,此時已然是滿頭汗水。
他連忙俯身行禮,答道:“劉君之言是也。”
劉備一笑,將趙俊攙扶起來,“趙君無須如此,還請二君為備守秘,莫要將今日這番言語傳揚出去。畢竟是離經叛道了些,若是傳揚出去,只怕要被那些經學大家們批個體無完膚。”
三人相視一笑。
“如今縣中的事情交代已畢,二君離去之時可將韓越喊進來。我當為二君再做一事。”劉備笑道。
兩人知他之意,若是他日劉備離去,他們二人還真沒有把握能壓住韓家這個地頭蛇。
兩人告辭離去,臨出門時將在偏廳等候多時的韓越喊了進來。
韓越進入正廳,見劉備正站在廳中,抬頭望著一旁的屏風。
屏風上有處題字,聽說是當初劉縣令“妙手偶得”,平日裡寶貝的很,若是有客來訪,總是要讓他們見上一見的。
劉備轉過頭來,笑道:“有勞韓君久侯了。韓君,常言見字如面,只是我觀這劉縣令的字裡行間頗具風骨,為何其人卻是軟如爛泥?莫非古人欺我不成?”
韓越心中一動,介面道:“古人之言流傳至今,自然有其道理。只是凡事總歸是有例外,說不得之前的劉縣君便是意外。”
“韓君之言有理。”劉備一笑,起身朝著庭外走去,“左右閒來無事,韓君不妨與備共觀月色。”
兩人走入庭外的院中。
此時已然入夜,月華如練,照入院中。
月明星稀,有烏雀南飛。
晚風習習,正是閒坐觀月的大好天氣。
“想來真是天公作美,當日若是這般天氣,備是萬萬不敢帶軍出城的。”劉備行走在前,負手在後。
“一事能成,非只在天意,也在人謀,機遇人人都有,只是唯有抓的住的才叫機會。能敗南蠻,也是多虧劉君雄才。”韓越笑道。
“有一事要讓韓君知曉,今日盧師來了書信,要備前往舒城。明日便要起行,只是唯有一事,備卻是輾轉反側,放心不下。”
韓越面色稍變,想到方才劉備在廳中的言語,只是他很快收斂起念頭,笑道:“劉君直言就是了,若是有韓某力所能及之事,自是竭力相助。”
“如今縣中之事有趙武二君,自是不用備多費心神。只是備這幾日走訪,見鄉間之民多疾苦。倒是讓備想起了當日來到陽泉城時遇到的一人,自言家中田宅為縣中豪富之家所佔。”
韓越趕忙道:“劉君,韓某不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