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越一笑。
年輕人,總是覺得天大地大,萬事皆不弱於人的。
為人父母的,也總會時常在嘴上說著自家兒女不如旁人,可心中還是要覺得自家兒女才是最好。
“今日我所見的那位盧師高徒,與你年歲相彷,只是舉動之間已然勝過你良多。我知你不服氣,只是阿岸啊,陽泉對你們這輩年輕人來說,還是太小了些。不入高山,不見深流,如何得見天下之大。”韓越嘆了口氣。
很少有人還記得,這個如今在陽泉縣城中名頭最大的韓家家主,少年之時也曾背囊跨劍,遊歷四方。
誰還不曾是個少年。
韓岸沉默不語,似是不曾聽到韓越的言語。
“我知道,這些日子你一直在惱怒我促成三家不抵抗之事。少年人嘛,總是想著熱血豪情,這些阿父都懂。可之前我那般做,也是為了韓家。”
“在這劉備不曾來之前,縣中都是何等人物?趙縣丞確是能吏,可也就僅僅如此了。莫說守城的兵卒,便是連武縣尉只怕他都收攏不住。而武縣尉更不必提,左右搖擺之人,難道還敢把身家性命放在他身上不成?若是相助他們守城,一招不慎,咱們說不得還要遭受反噬。”
“難道阿父覺得這初來乍到的劉備就能守住陽泉不成?”
韓岸到底還是有些不服氣,為何自家阿父如此看重這個與自家年歲相差不大的年輕人。
“我對這個劉備自然也不曾有十足的把握,只是多了些奮而一搏的希望罷了。此人有心機有手腕,雖還是稚嫩了些,可到底也算個人物。”韓越笑道,“奮而一搏,總好過揹負罵名,若有一線機會,總還是要試上一試的。”
“更何況他老師是盧植。若是成了,咱們韓家勢必要再上一步的。走出陽泉城,前輩幾代人都不曾做到的事情,說不得會一舉功成。”
“其中如此大利,如何不值得咱們搏上一搏。說到底,一家之主,所做之事,還是要站在家族利益之上。”
韓越轉頭看向韓岸,笑道:“阿岸,可知我尋你來是為了何事?”
“不知。”韓岸直言道。
他雖是韓家長子,可家中的事情一直都是由韓越把持,他這個韓家長子是說不上話的,聽命而已。
韓越笑道:“我已安排了你孃親和你兄弟離去,卻刻意把你留了下來。若是我要你親自帶著家中的人手,隨著那個盧公高徒前去守城。你可會怨恨阿父?”
若是南蠻異族真的到來,到時兵兇戰危,即便他是韓家子,也有可能戰死在疆場之上。
韓岸卻是搖了搖頭,“若是阿父不如此做,孩兒說不得還要求著阿父如此。陽泉有難,韓家男兒,豈可作壁上觀!”
韓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為他整了整衣襟,笑道:“如此康慨豪烈,倒是有些不像是我韓越之子了。你娘常說諸子之中,你最不像我。可阿父卻覺得你最像我。若非阿父如今已然老邁,我是必然要親自帶人登上城頭的。只是如今有你在,那阿父就坐在家中,等你歸來。”
韓岸斂衣行禮,“阿父放心便是,孩兒定不會辱沒了韓家之名。”
“韓家之名其實算不得什麼。”韓越笑道,“只是你要好好的給我回來。”
“是。”韓岸沉聲應道。
韓越忽然記起一事,“我記得前些日子家中剛好從北地弄來了十餘匹良馬,等你去往縣衙之時一併帶上。”
南方不似北方,馬匹要少上不少,加上往返販運艱難,所以即便是一匹尋常馬匹也能賣上一個好價錢,更莫說是良馬了。
韓越轉頭看向宗祠之中,笑道:“我這次就要他劉備欠下我一個大人情。”
…………
“劉君,這便是陽泉的武庫了。”
趙俊帶著劉備和周泰來到一處宅院門前,越過前門的幾個縣卒,直入後院之中。
後院無人,一眼望去,門口的兩隻石獸東倒西歪,門上的鐵鎖更是已然生鏽。
此處便是陽泉縣的武備所在。
臨戰事,不可無武備。
故漢設武庫,以收攏兵甲器具。
刀劍之類的兵刃還好說些,可若是私藏鎧甲,則是抄家滅族的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