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我感覺思維有點亂，我再捋捋……”王慧玲道，“套保莊家助推期貨價格上漲，然後高位開空，越高越空，以便鎖定對手交貨——但這只是一個邏輯吧？如果他開空後下跌呢？”
常天浩反問道：“下跌？”
“哦哦，我真傻，真的，真傻……”王慧玲忽然反應過來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開空下跌，倉庫裡的貨當然不能再賣高價，但這時其手裡的空頭頭寸作對了方向會有盈利，可直接在期貨市場上平倉。所以無論價格漲跌，至少能吃一頭——這就是套期保值後對沖風險的威力！
從實踐來看，南陽幫正是如此操作。當綠豆的期貨價格明顯高於市場現貨價格時，他們盡全力做空。如果賣空賺錢，他們便成為投機空頭，及時平倉獲利，其樂融融；一旦做錯了方向，南陽幫便在當地大量買進實物綠豆進行套期保值，等交割期後在夜裡開著拖拉機轟隆隆駛進城裡的交易所註冊倉單交貨。因為他們在主產區，又掌握主渠道優勢，對大多數人來說由現轉倉這步難題對他們來說實屬小菜一碟。
甚至有時候連這都不用麻煩，因為鄭商所交割庫有部分依託糧食系統而存在，他們只需貼個條子改下標籤，就可以瞬間把××糧庫中的綠豆改為××交割庫中的綠豆，成本就是幾張A4紙。
這道理和國與國之間進行黃金交割一樣：很多國家都在美聯儲有黃金儲備，A國減少的黃金和B國增加的黃金並不需要透過複雜的武裝運輸方式物理運動，只需把美聯儲交割庫裡的標識進行改動，註明這堆黃金以前屬A國，現在屬B國就行。
甚至交割庫裡都不一定要有真實的黃金存在，只要聯儲通知兩國，你們的黃金儲備已“交割變動”完畢即可。正是因為這個手段，所以美聯儲極力反對各存放國把黃金從美國提回本國儲存，甚至連清點都不讓你派人來——鬼知道這筆黃金還是不是真實地存放在庫中而不是被挪用了。
什麼？不可能挪用？
那華爾街賣空黃金後交割的實物黃金從哪裡出？美國自己黃金產量不大，還要鑄造很多鷹洋金幣和用於珠寶首飾市場，又不從外國進口黃金，中間的巨大差額怎麼解釋？
這真是個細思恐極的命題！
你反對？
你算老幾？反對有什麼用？你還能懟得過有十幾個航母編隊，軍事基地遍佈全球的美帝？就連中國都不敢要回存放在曼哈頓的那600噸黃金，其他小國就更別想了。
至於為什麼中國會在美國存放600噸黃金而不拿回來？嗯，這是個好問題！因為有更大的利益交換——為換取以美國為首的歐美各國解除對華經濟制裁，1990年這600噸黃金就秘密出國變成投名狀放在美國，而當時全國名義黃金儲備不過400多噸，即便在常天浩重生的年代，名義儲備也不過1800多噸。
這就是我們不惜一切代價中的那個代價！
所以在常天浩心目中，什麼時候能拍《戰XX》把黃金要回來，那才真說明是強大了。
具體到綠豆上也是如此，套保空頭高價賣出綠豆後，多頭就必須高價接倉單，要麼廉價斬倉，要麼大量現金固化到倉單上等待下一輪上漲起點，這就完成了外來資金停留在交易所的任務。
這是鄭商所和南陽幫在非預謀情況下達成合謀的關鍵所在——前者圖交易手續費；後者圖收割利潤。本來大家相得益彰，誰知道幾年後炒作太深，硬生生把綠豆這品種給炒糊而退出了期貨市場。這也是後來壓根看不到綠豆期貨的奧秘。
等綠豆退出期貨市場，綠豆現貨價格一下子就穩定了，多年未有炒作，市場焦點逐步變成了蒜你狠、姜你軍了……
多頭盈利但無法變現離開，盈利資金變成倉單和持倉——就好像很多公司從賬目來計算是賺錢，可應收賬款就回不來，所以整天只有紙面富貴而變不了現。糧食系統在開始階段會跟多烘托氣氛，最後翻空完成高價賣豆目的。
所以常天浩才在看到11月合約超過4000元大關後果斷下令開空，因為那時上漲已完全乏力。市場在一個方向走不通時，會向著另一個方向走，這是期貨交易的第二條規律：價格總沿著阻力最小的方向運動。
聽完這番解釋，王慧玲皺著眉頭道：“這麼搞南陽幫豈不是無敵了？那還有人陪他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