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從業經驗太少了!浩公子是我第一個客戶,難免手忙腳亂。
她只能用這理由來解釋。
當她心煩意亂地給自己找臺階時,常天浩、雲飛揚和彪子已在小飯店裡各自碰杯:“來來來,為生活所迫乾一杯!”,冰鎮的青島啤酒隨著這陣碰撞聲還從玻璃杯裡晃盪了出來不少。
所謂“生活所迫”當然不是開玩笑,比他倆早畢業的彪子這兩天已開始上工了,真是去運輸公司開卡車,這兩天白天在公司熟悉情況、熟悉人頭,一有空就靜下來學習駕考教材,準備去把駕照給考出來。
對常天浩來說同樣也是“生活所迫”,如果不是這樣,以他的性格,估分知道自己的大概成績後肯定毫不猶豫地填報北大歷史系,根本不會猶豫滬江金融的事——畢竟是北大,說出去多牛×?
但云飛揚放棄旅遊系、報考警察學院的例子在先,彪子踏踏實實去運輸公司做時機的例子在後,讓他萌生不一樣的想法:不要慕虛名!
重生後的發展道路已選擇好了:那就是走投資發家致富,成立自己的對沖基金和投資王國,成就無上財富人生,至於學術完全可以附帶。
沒錯,讀歷史系也可以搞投資,從來沒人說投資非得科班出身,但如果非科班出身又去搞投資,還要走專業道路,這條路就會比較艱辛,就算最終走通,也失去了現在讀歷史系的意義?難道非得證明一下:你們都是渣渣,我讀歷史系怎麼了,照樣投資玩得比你們好?野路子出身的投資理念照樣碾壓你們?
這是小孩子才有的幼稚想法,都40歲的人了,能不能學著成熟點?
讀經濟金融專業,可更好地入行業,更快地融入節奏,重生優勢不可能一直無窮無盡利用下去,一定會有用完的那一天,沒有專業知識甚至很難保證走得長遠。
再退一萬步說,走金融、經濟這條路後就不能搞歷史研究、不能搞哲學、國際政治等其他學術研究了?顯然不是。在常天浩的認知裡,這方面有明顯反證——沈志華先生。
沈志華夫婦在冷戰史研究中獨樹一幟,擁有大量成果,是其天賦異稟麼?顯然不能這麼說,其師齊世榮先生帶了那麼多弟子,研究成果能與沈志華相提並論的並不多,而沈在1993年前甚至都不在體制內搞研究,奠定其學術地位的關鍵原因說出來很匪夷所思——錢!
80年代後期沈志華下海經商成為頗有實力的商人,在蘇聯解體特別是大量倒爺產生後,他敏銳察覺到其中機遇,斷然放棄生意和夫人一起跑到俄羅斯,當工薪階層普遍年收入還只有1萬出頭時,當中國倒爺忙著從獨聯體倒運廢舊裝置、舊勳章、廢棄軍火甚至飛機回國時,只有他一人想到倒運檔案——個人耗資100多萬元從前蘇聯檔案館裡“買”回了2萬多件檔案。
這種財力是何等驚人?其他人或許也想到了,但他們既沒有沈的靈活,更沒有他的財力,只能望而興嘆。
利用這批原先從未面世的資料,兩夫妻迅速成為該領域專家,推翻了很多模糊不清的結論,取得了豐碩成果。
而這也是毛老師反覆對常天浩提到國家二檔在南京,研究近代史要去南京大學的原因:研究不能憑空產生,必須有大量史料和檔案作為基礎,佔有越充分,越能出成果,價值也越高。
所以他很快規劃好了思路:先發財,40歲後轉行去搞學術研究,文史哲、經管法都摸一摸,如到時候不想果自己搞,那就出錢成立類似福特基金會這種專項學術基金,招徠學者研究感興趣的領域,給他們多發點錢就是了。
至於基金名稱,他一瞬間也想好了帶有充分惡趣味的名詞——“凱申基金”,至於為毛冠名凱申,懂行的人秒懂——這是某清北學者的“豐碩”成果,不懂的人說破天也不曉得,隨他們去就是……
碰杯後他心情極好,一瞬間就把北大歷史系從志願表上劃掉,再說從瞿天臨這事看,北大亦不是當初那個北大了,他極其心安理得,所謂阿Q精神,大體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