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他了,就算是自己,平時一切如常,心裡面已經可以坦然面對過去的經歷了,一旦又被勾起當初的回憶,不也還是會噁心乾嘔,渾身冷汗麼。
在紀淵還沒有完全調整好自己的狀態,沒能放下精神負擔,重新走回過去的生活軌跡之前,這樣一個與鄭義,與那些舊日時光有著千絲萬縷聯絡的故人忽然回來,說不會對紀淵造成影響,夏青是絕對不相信的。
並且這種影響,十有八九也不會是積極的那一類。
當然,這話夏青是不可能說給沈文棟和羅威聽的,這畢竟和他們沒有關係,並且從自己的角色和角度出發,夏青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該捎到的訊息,還是要捎給紀淵的,至於紀淵會有什麼樣的反應,那自己就只能隨機應變了,但願不會激起他太強烈的情緒反應。
夏青的這個擔憂顯然是多餘的,沈文棟和羅威的話題剛剛告一段落,紀淵就從外面回來了,看到他回來,羅威還頗有些做賊心虛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客客氣氣的和他打了個招呼。
紀淵對他點了點頭,倒是沒怎麼理會一旁的沈文棟,徑直走到夏青的跟前,一言不發的伸手把她左臂上面明顯已經溫度不夠低了的醫用冰敷袋摘了下來,然後拿出一條新的幫夏青固定在手臂上。
“你從哪裡買到這種已經冷凍過的冰袋的啊?”夏青有些驚訝,回過神來之後連忙向他道謝,順便好奇的詢問了一下。
“找到的。”紀淵回答的輕描淡寫,然後把手裡那條摘下來的已經不夠冷的冰敷袋遞給羅威,“請你幫忙拿到出大門右轉的那家超市去,我和那邊打過招呼了,可以幫忙凍一下。”
“誒,好咧!”羅威答應得很痛快,接過來就往外走。夏青傷到了胳膊,人家紀淵都已經考慮的這麼周全了,他作為同事幫忙跑趟腿還是沒有問題的。
沈文棟被晾在一旁,倒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悅情緒,等羅威出了門,才對對還在調整冰敷袋的紀淵說:“紀淵,你回來的正好,我本來還想讓夏青幫忙少捎個話呢,現在你回來了,我就直接跟你說吧,陳清繪回來了,她聯絡不到你,讓我幫忙問一問,你願不願意跟她見個面,她想和你聊聊。”
紀淵手上的動作在聽到“陳清繪”三個字的時候,略微的停頓了一下,很快就又恢復了原本的動作,繼續默默的幫夏青固定好冰敷袋。
夏青小心翼翼的留意著他的表情,紀淵的臉色沒有任何變化,要不是方才那一個小小的停頓,夏青甚至都看不出紀淵有任何情緒上的波瀾,就好像沈文棟講話的物件壓根兒就不是他一樣。
沈文棟忠人之事,問完之後就在一旁等著紀淵的回答,等了一會兒,眼睜睜的看著他幫夏青固定好了冰敷袋,就拿起桌上打好了放在那裡的萬子藝的資料,默默的看了起來,完全沒有想要給自己一個答覆的意思。
沈文棟又耐著性子等了一會兒,看紀淵還是這個態度,只好開口催促:“紀淵,我剛才跟你說的,你都聽到了吧?不管怎麼樣,你好歹給我個話兒,我答應了幫陳清繪問一問你的態度,總得給人家一個答覆回去……”
“聽到了,”紀淵把萬子藝的資料暫時放下,抬頭看向沈文棟,“沒興趣。”
沈文棟似乎也沒想到紀淵回答自己的話竟然如此的簡明扼要,一時之間被噎住了一樣,瞪著眼睛看著紀淵,一句話也接不上來。
紀淵倒也沒想過要和沈文棟再去就這件事探討下去的意思,他把手頭的資料簡單的折了幾下,拿在手裡,然後看看夏青:“怎麼樣?能出發麼?”
夏青點點頭,紀淵就徑自先朝辦公室門口走去了。
夏青站起身來,和一臉無奈的沈文棟打了個招呼,沈文棟衝她露出一抹苦笑,無聲的用口型衝她說了一句“GOODLUCK”。
可能是考慮到夏青手臂活動不靈便,紀淵這一次倒沒有一馬當先的走在前面,而是在辦公室門外等著夏青,等她出來之後,沉默不語的和她並排走著。
兩個人一路無語,上了車之後,夏青扭著身子,有些彆扭的扣著安全帶:“紀淵……”
“你不用勸我和過去和解,我的事情,不需要別人指手畫腳。”紀淵面色不善的搶在她開口之前有些硬邦邦的說。
夏青抬頭看他,失笑道:“你這話倒是沒錯,只不過你誤會了,我其實只是想要問問你,咱們現在的目的地是哪裡而已。至於要不要和過去和解,首先肯定是要讓自己好過,委委屈屈的和過去和解,那不是自欺欺人麼!”
紀淵愣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略有幾分尷尬,他伸手把安全帶卡子接過來,幫夏青扣好:“我們去找文畫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