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崢當真躺在床上休養沒有去大廳議事。
沒多久,季老爺子拄著柺杖親自找來。
看著客房搖搖欲墜的門板,老爺子眉頭微皺,一看就知道是季崢的傑作。
“自己好好的房間不住,跑這兒來做什麼?”老爺子不滿的問,喬靈剛喂季崢喝完一碗藥,季崢嚼著蜜餞,吐出一個果核。
果核咕嚕嚕滾著,正好滾到老爺子腳邊,老爺子臉上的怒意更深,卻剋制著沒有發作,往床邊走近了些,語氣生硬的問了一句:“怎麼,病了?”
老爺子這麼多年對季崢最多的稱呼就是逆子,沒這麼關心過他,一句話說出來,一點關切的意味都沒有,反倒像是嘲諷,諷刺季崢也有今天。
季崢知道他來是想幹什麼,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我原來還以為你這眼睛頂多就是個老眼昏花,沒想到竟然瞎了。”
“……”
老爺子臉上的皺紋抖了抖,渾濁的眸子迸射出冷厲,不敢拿季崢怎麼樣,便看向喬靈這個外人:“你給我……”出去!
最後兩個字沒能說出口,被季崢橫著眼打斷:“你敢兇她一句試試!”
被這麼硬懟著,老爺子的臉有點掛不住了,正要發怒,季峋從外面走進來:“爹,您怎麼在這兒?”
明明季崢這麼大個人就躺在床上,季峋卻還要明知故問。
老爺子順勢咳嗽起來,季峋忙上前扶住老爺子,拖了凳子過來讓老爺子坐下。
“我和老二有事要談。”
老爺子藉著咳嗽的間隙低聲說,季峋會意,抬頭看向喬靈:“瀾兒醒了,喬小姐可否隨我去看看她?”
喬靈正待得渾身不自在,聞言立刻兔子一樣往外蹦:“好啊。”
季峋跟著走出去,還體貼的把門帶上,將空間留給季崢和老爺子。
屋裡沒有外人,老爺子便也不裝咳嗽了,開門見山:“蘭香閣的地契,給峋兒,城西和城北還有兩間鋪子可以給你。”
老爺子還是那副一家之主的派頭,這事完全只是來通知季崢的,並不是商量。
季崢被他一本正經的語氣逗得有點想笑,這人是哪兒來的自信覺得他說什麼自己就會聽從什麼?
用兩間鋪子換蘭香閣,這虧本的買賣天底下打著燈籠恐怕都找不到了吧!
季崢心裡覺得荒唐,面上卻是不顯,還饒有興致的問:“哦?哪兩間鋪子?”
“墨香坊和雲舒坊。”
老爺子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所謂墨香坊,就是賣筆墨紙硯的,以前想考科舉的人多,還有點生意,自從軍閥混戰以後,科舉制度也廢止了,加上西式工業機器漸漸流入,這筆墨紙硯的買賣也就沒落了。
再說那雲舒坊,也就是個小小的裁縫鋪。
老爺子守舊不肯革新觀念,裁縫鋪裡連個縫紉機都沒有,還都是手工一針一線的做,生意冷清得隨時都會關門。
就這麼兩個可有可無的鋪子,老爺子竟然敢腆著一張老臉來跟季崢換蘭香閣。
“地契拿來了?”
季崢挑眉問,他一點發脾氣的徵兆都沒有,還做出一副要交換的架勢,老爺子反而警惕起來,戒備的看著他,沉聲道:“你若是願意交換,先得立個字據,到時候才能……”
不等老爺子說完話,季崢直接嗤笑出聲:“立字據?你信不信老子用槍指著季峋的狗頭,讓他把立下的字據吞進他的狗肚子裡去?”
他向來囂張,別說字據,王法也管不到他!
聽見季崢這句話,老爺子終於發現自己被戲耍了,豁然起身,怒不可遏的看著季崢:“逆子,你別以為我不敢拿你怎麼樣!”
季崢正好躺得骨頭髮軟,撐著身子坐起來,笑盈盈的看著老爺子:“那你倒是說說,老子不交出地契,你能拿我怎麼樣?”
能怎麼樣?
他既不能撲上來咬季崢一口,也不能開槍崩了季崢,除了耍耍嘴皮子,還能怎麼樣?
老爺子氣得不行,舉起柺杖用力揮下,嘴裡怒道:“我打死你這個逆子!”
柺杖是上好的柏樹做的,韌勁十足,打起人來,和家法的威力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