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震,季崢獰笑起來:“大半夜把老子叫起來,就是看你們撒潑對罵是嗎?”
他的語氣很不好,一看就是耐心耗盡要發脾氣。
老太婆臉色變得難看,三姨娘翻了個白眼,捏著嗓子撒嬌:“老爺,您看看老二說的是什麼話!”
三姨娘如今都快五十了,做起撒嬌這種事雖然是駕輕就熟,但到底沒了年輕時那股子惹人疼的勁兒。
季崢掀眸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暗罵了句老不正經。
老爺子裝夠了深沉,輕咳了一聲清嗓子,其他人立刻安靜下來,老爺子下巴微抬,冷聲命令:“讓大少爺和大少夫人進來!”
說完,門外傳來一陣窸窣的動靜,季峋拉著夜瀾走進大廳。
季峋穿著一身靛青色長衫,夜瀾則穿著一身輕薄的春裝,上衣是銀白的短襟,繡著大片大片水藍色的花,下面是同色長裙,腰間綴著一個香包,隨著行走一下一下晃動著。
說是拉,季峋並不是拉的夜瀾的手,而是拉著一條麻繩。
那繩子將夜瀾的雙手綁縛在身後,像帶囚犯一樣把她帶進大廳。
走到大廳中央,季峋和夜瀾徑直跪下。
“不肖子孫季峋,帶著賤內來向爹孃和諸位叔伯姨娘請罪!”
季峋高聲開口,背脊頭一回挺得筆直。
走得近些,季崢可以清楚地看見夜瀾蒼白的臉色,喬靈說過,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很不好。
她的臉上冒著冷汗,整個人跪在地上,卻沒有看季崢一眼。
“什麼罪?”
老爺子老神在在的問,季峋偏頭指著夜瀾控訴:“這個賤婦身子虧損無法懷孕,為我傳宗接代,還一直隱瞞不說,實在可惡至極!”
季峋的語氣滿是厭惡,再無兩年前迎娶名角兒的春風得意,好像沾染了什麼令人噁心的東西。
夜瀾也沒有看他,微垂著腦袋,啞著聲音開口:“兒媳的身子不爭氣,但憑爹孃處置!”
聲音過於沙啞,讓她聽起來好像蒼老了十多歲。
她對季峋的控訴供認不諱,消極、沉鬱,沒有一點掙扎反抗,像是認命,又像是被命運捉弄到絕望。
如果說喬靈經過這兩年,是變得更加鮮活靈動了,夜瀾這兩年就是被風雨摧折到馬上要枯萎凋零了。
以前有季崢護著,人人都要讚一句她是出淤泥而不染的一朵花,後來她選擇了一個自以為土壤肥沃的池塘,現在卻快要和塘底骯髒腥臭的淤泥爛在一起了。
到底是以前真心維護過的人,看著此情此景,季崢心底並不是全無波動,但那波動並不是因為同情惋惜,而是一種淡淡的類似釋懷的情緒。
原來當初背叛了他的人,這兩年過得並不好,現在還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他沒想過要報復她,她卻已兀自凋零成泥。
既然夜瀾對季峋的控訴沒有意見,老爺子直接做出判決:“來人,把家法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