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貴轉頭問梁氏道:“你看呢?”
梁氏忙道:“老爺出的自然是好主意。不過,如果大將軍下了徵糧令,只怕就不能再救濟了,要不然,一旦讓官軍知道我們借診病賑濟災民糧食,說不定會翻箱倒櫃查咱們的……”
“嗯”左貴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
剛說到這,便聽到外面傳來苗佩蘭焦急的聲音:“左大哥!”推開房門衝進來,看見左貴夫妻也在,急聲道:“老爺、太太,左大哥!不得了了!官兵要強行徵糧了!”
左貴等人都是一驚,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來了。急聲道:“怎麼回事?彆著急,喘喘氣再說。”
苗佩蘭使勁嚥了一聲口水,穩了穩心神,道:“剛才我把糧食給茴香大姐送回家了,回來的路上,遠遠來了一隊官兵,敲著銅鑼,大聲說著,我仔細一聽,說是大將軍下令了,要徵購城裡所有人的糧食……”
便在此時,門外遠遠傳來銅鑼的聲音,也有人高聲說著什麼,離得遠聽不太真切。左貴、梁氏搶步出門去看。左少陽忙對苗佩蘭道:“快扶我起來,到門口看看去!”
苗佩蘭攙扶左少陽起床,拄著柺杖,慢慢走到『藥』鋪門口。
一屋子人都已經站在那瞧著了,左少陽走到門邊觀瞧,聽到銅鑼響,很多人都出來瞧熱鬧,街兩邊都站滿了人。
遠處走來幾個官兵,前面一個敲著銅鑼,高聲說著:“大將軍有令,為了抗禦叛軍,保護全城百姓,剷除無良『奸』商囤積糧食,哄抬糧價,讓全城百姓都有糧吃,大將軍決定,從即刻起,不準任何人私自買賣糧食,或者用糧食交換財物。違令者斬!為了執行大將軍命令,官軍會在街頭巷口設崗,並派巡邏隊四處巡邏,對私自買賣或者變相買賣糧食者,以及攜帶糧食外出者,一律以私賣糧食罪,按通敵論,當場處斬,糧食充公!”
果然跟樊黑臉說的一樣,大將軍終於下達糧食禁售令了,很顯然是受到昨日大敗的影響。
那領頭的軍校敲了一通銅鑼,又接著高聲道:“大將軍又下令,向城裡所有百姓徵購軍糧。從即刻起,每個人只能留口糧一斗,剩下的必須在明日中午之前賣給官軍。將來官軍會放粥濟民,保證人人都有飯吃。各位鄉親,這是為了全城百姓的安危,請大家務必聽從號令。將餘糧出售給官軍。每條街口都有官軍的收購點,隨到隨賣。每鬥兩百文。限期明日午時之前將餘糧賣給官軍。午時一過,官軍將挨家挨戶搜查,發現私藏餘糧者,以通敵論。多一斗,處決一人,從家長砍起,當街砍頭,梟首示眾!多三鬥以上,全家無論多少人,全部殺頭!”
聽了這話,左貴和梁氏臉上變『色』,衣角都在簌簌發抖。
圍觀的人中很多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很顯然,這些人手裡並沒有什麼糧食了,巴不得大家都沒有,心裡才平衡,又聽到說官兵會放粥濟民,更是高興,都鼓掌喝彩起來,那些手裡有存糧的,尤其是存糧比較多的,卻都是人人臉上變『色』。
那軍校又扯著嗓門道:“大將軍奉勸那些心存僥倖的人,千萬不要以為把糧食藏在房樑上,藏在牆壁夾層裡,或者埋在地下,就能矇混過關,這是妄想!糧食不是一顆針,你家也就那麼大塊地方,那是藏不住的!大將軍特別奉勸那些把糧食藏在地下的人,以為藏得深找不到,做夢!這次搜糧隊裡有以前專門幹盜墓的兵士,連一馬平川的曠野地裡的地下墓『穴』都能找到挖出來,別說你家那點地方了,就算你把糧食埋得再深,咱們也能給你找到!那時候,全家當街處斬,人頭梟首示眾,可就在這一念之差啊!”
梁氏兩家發軟,若不是左貴老爹攙扶著她,早就一灘泥似的癱軟在了地上,臉上蒼白的連一絲血『色』都沒有,嘴唇哆嗦著低聲道:“老爺……,老爺這可怎麼辦……?咱們地下的……”
“閉嘴!”左貴咬牙切齒低聲怒道,“站好了!別說話!”
“是……!”梁氏兩手撐著膝蓋慢慢直起腰,靠在牆壁上。
那一隊官兵敲著鑼一遍遍反覆高聲嚷著,慢慢走了過來,敲銅鑼的官兵身後還有兩個官兵,手裡拿著一疊紙,沿途張貼著佈告。走到貴芝堂門口,那官兵將一張告示翻過來放在牆壁上,另一個提著糨糊桶的官兵用排刷在桶裡刷了兩下,給告示上了糨,翻過來,啪啪幾下,貼在了牆上。然後繼續敲著鑼走了。
一家人上前去看那告示,內容和剛才那官兵通報的一樣。一家人面面相覷,都不做聲。
回到大堂裡,左貴慢慢在長條几案後面交椅上坐下,扶著扶手的手都在簌簌發抖。梁氏更是驚慌,一會站起來走進炮製房看看那口隱藏了地窖通道的大鐵鍋,一會又出來在大堂裡手腳無措地轉著,瞧瞧左貴,又看看左少陽,欲言又止。
左少陽見母親如此害怕,一顆心也懸起來了,現在官兵還沒來搜查,她就已經怕成這個樣子,官兵真要來了,不用搜,只看她的臉『色』,就猜到家裡肯定藏有餘糧,掘地三尺也會尋找,地窖這是人人都能想到的隱藏地點,哪裡還能藏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