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大事,大將軍瞧不起果武侯,而且從不掩藏,經常當著滿朝文武的面說,蘭家最大的本事就是生了兩個好女兒,男兒全都一無是處。”
樓礎笑了笑,大將軍說得沒錯,但是太傷人,怪不得會得罪蘭家。
“朝廷還想讓大將軍交出兵權?”
“應該是吧,梁家人也是糊塗,以為討得新帝歡心,就能掌控天下,看不到亂相頻頻,正是最需要大將軍的時候。”
兩人頗多感慨,酒不多,卻都有幾分醉意。
說起潼關,喬之素不以為意,“十七公子到了秦州,其實也不必做什麼,聯絡大將軍舊部,做好迎接大將軍的準備就好。有湘東王協助,又有遺詔明示,朝廷只能接受大將軍的一切條件,頂多來回交鋒幾次。”
“大將軍的計劃確實穩妥。”
“變故不斷,總算能有一個好結果。來,咱們喝酒。”
兩人將一壺酒喝得涓滴不剩,喬之素笑道:“就這些吧,等湘東王到了,還需要咱們兩人出面呢。”
喬之素告辭的時候,天色已暗,蘭鏞已經回京。
樓礎去見父親,樓溫正坐在那裡看信,抬頭看一眼兒子,冷笑道:“你母親也是鬼迷心竅,竟然找來蘭家幫忙,好像我不行了。”
樓礎道:“夫人也是為大將軍、為樓家著想。”
樓溫又按按肚子,“非將那些亂民殺光不可。”
“秦州日後乃是大將軍之基業,亂民皆是大將軍之民。”
“哈哈,你想明白了?”
“孩兒想明白了,父親的安排更加妥善。”
樓溫將信收好,“梁家人派你傳話不夠,又讓蘭鏞過來傳達太后和太子的意思,說是隻要我交出兵權,就給樓家一道免死鐵券。嘿,我要那玩意兒幹嘛?”
“父親如何回答?”
“我將自己的意思說了,還告訴蘭鏞,我手裡有份遺詔,但是沒說遺詔的內容。你真該看到他當時的神情,好像被人捅了十刀。哈哈,你這份遺詔帶來得太及時了,盤活整個棋面。”
父子二人聊了一會,樓溫唏噓不已,果然提到要親自撫育兒孫,“到了西京,我要娶十幾個能生育的婦人,多生兒子,再造樓家,我就不信,這麼多兒子,就只有你一個像樣的?”
“寶劍出鞘方知鋒鈍,諸位兄弟只是還沒有機會。”
“隨我出征不算機會?唉,他們不行,一個都不行,有些寶劍,自己就能出鞘,比如你,有些寶劍,要被人拔出鞘,樓家兒孫裡的確有這麼幾個,都在外面當官,剩下的人只是一截劍柄,有鞘的時候還好,能夠唬人,一旦出鞘可就壞了,有柄無身,連條狗都嚇不走。”
樓溫心情大好,與兒子交談許久,說不上和藹可親,但是無話不談,在樓礎印象中,從未有過這樣的時刻,他心中最後一點疑慮也都消失,甚至向父親建言如何治理秦州。
兩人一直談到入夜,外面通報說湘東王快要到了,樓溫派兒子與喬之素一同出驛站迎接。
湘東王帶來的人不多,只有十餘騎。到了驛站門口,湘東王下馬,攜著樓礎的手進院,不許他行臣子、晚輩之禮。
大將軍與湘東王相識多年,彼此不用試探,寒暄之後,立刻談到正事,大將軍出示遺詔,湘東王拍腿道:“大事已成。朝廷無將,新帝膽怯,都不敢出城接管禁軍,非大將軍出面,誰能力挽狂瀾?”
“光有我一個人可不夠,必須是湘東王執掌禁軍,我才有信心平定外亂。”
兩人互相吹捧多時,大將軍示意無關人等退下,樓礎與喬之素一同離開,知道大將軍要與湘東王談些禁忌話題。
直到半夜,交談才告結束,大將軍喚進親信,向樓礎道:“你先不要去潼關了,陪湘東王去軍營,也好隨時通訊。”
“是,父親。”
樓礎出外備馬,與湘東王同行。
在軍營門口,湘東王留下樓礎與護衛,單獨進營,樓礎不明所以,但也不能多問。
大概一刻鐘之後,軍營裡駛出百餘騎,當先一名將軍,駛到近前,問道:“你是樓家十七子樓礎?”
“是我。”
“嗯,跟我們進城。”
“為何進城?湘東王……”
“這就是湘東王的命令。樓礎,你的事犯了。”
樓礎大驚,電光火石間,一下子全明白過來,他被父親和湘東王共同出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