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非兒戲,當然不好玩,孤身入險地,萬一被人包了餃子,我一生英名喪盡,更不好玩。”阿夜用力搖著頭,連連否認。
這倒讓周沐沐生起興趣:“你一向自詡帥氣無人敵,怎麼也怕了?”
“沒有人可以因帥氣而無敵,只有無敵的人才會帥氣。”阿夜輕聲說著,“我這麼帥的人,怎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如今我單槍匹馬深入金玉城,時刻都在承擔風險……但若不如此,我如何對得起重傷的妻子。”
周沐沐聽他提起莎曼,不由氣結:“真不知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你這麼孤身涉險難道就對得起她了?她重傷在身,需要的不是你拿回多少人頭去邀功,而是細心體貼的照料你們連孩子都生出來了,竟連這種基本道理都不懂”
阿夜聳聳肩:“怎麼不懂?無非是女人那一套。可惜道理歸道理,體貼入微的事情我做不來。”
“切,藉口。”
“你們女人總以為男人只要用心,就什麼事都能做到。可惜許多在你們看來輕而易舉的事,對男人卻難如登天。”阿夜哈哈笑著,“我這個人其實一無所長,雖然尊為葉水河之王,可是治國的道理我半點也不懂,農耕、魚牧、建築、鍛造……我全都不會,若非生來就有一副好血統,我就連條雜魚也不如。
周沐沐聽他說得嚴肅,不由尷尬,可想要出言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麼。
“然而,正因為我從小就什麼也不會,所以便深明一個道理:如果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是我擅長的,那我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比任何都要更珍惜這僅有的才華。安身立命,我別無憑藉啊。”
阿夜說著,拾起了慣用的長槍。
“所幸,雖然自幼就愚鈍頑劣,但我終歸發現,自己還是有一件擅長的事。而現在,我就要用自己唯一的特長,來完成心願。”
周沐沐聞言只覺心中悵然,眼前這位跳脫頑劣的主人,似乎也變得順眼了幾分。
然而接下來,阿夜的話卻讓她心中宛如重擊。
“至於莎曼,她養傷期間,自會有人陪伴身旁,悉心照料安撫。”
周沐沐難以理解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雖然斬子夜絕非銀邪之輩,可……那畢竟是你老婆啊”
“所以我才要分外替她考慮,而她想要的,我給不了啊……莎曼自幼飽讀詩書,最喜文藝,偏偏我對此一竅不通,而木靈卻顯然是學富五車,”阿夜說著,笑容如繁華落盡,“我這個人,唯一的特長就是把事情交給真正的專家來做。我不擅長治國,便由莎曼代理。甚至作戰時我不善指揮,也是由將軍們分權,我甘當先鋒,同樣的道理……”
“這特麼才不是同樣的道理”周沐沐一把抓住阿夜的衣領,單手便將他提了起來,“你腦子果然是壞的哪有把自家老婆推給外人的?你有病是不是
“哈哈,從我小時候記事起,就不知有多少人這麼說過我了,我早就知道自己腦子有病,所以才會將事情交給沒病的人來做啊。”
“你朽木不可雕”周沐沐一把鬆開阿夜,只是氣憤難平,換隻手又把他拎了起來,“不行,想想就來氣,沒看見也就罷了,既然看見了我就絕對不能坐視不理,不然我念頭不通達”
周沐沐說著,開始醞釀措辭:“我還記得你先前說過,一生最大的幸事就是娶到了一個好老婆,難道你心甘情願讓你老婆投入他人懷抱?而且你把莎曼看成什麼了?她那麼愛你,你卻……”
阿夜說道:“莎曼從來也不喜歡我啊。”
“哈?”
“我的確說過,我最大的幸事是娶到一個好老婆,但沒說過莎曼最大的幸事是嫁給我啊。她嫁給我,是因為永恆樹和葉水河世代聯姻,她沒得選。不然她這麼精緻的女子,怎麼可能嫁給我啊?”
“你……”
“雖然聯姻之事我倆都是身不由己,可畢竟是我用她一生的不幸,換了我一生幸福。我小時候長輩們教過我要恩怨分明,有恩報恩,所以能補償她的事,我都會做。而現在我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周沐沐已經不知該如何勸說了,她本人對於男女之情也是懵懵懂懂,只是下意識覺得阿夜犯了個異常愚蠢的錯誤,卻說不出口。
或許換了王陸在此,能夠喝破阿夜的愚昧,可恨自己卻沒有那個本事……不過,總不能就此放棄。
“聽著,你的想法從根子上就是錯的,我雖然沒辦法三言兩語給你解釋清楚,但你首先要……”
而就在周沐沐試圖展開說服的時候,忽然阿夜手心亮起一道綠光,一片翠綠的葉子升騰而起。
周沐沐認得,那是永恆樹用以傳遞資訊的法術。
而阿夜見到翠葉密函之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周沐沐從來沒有見到阿夜沉默這麼久。
他一向喜歡喧譁熱鬧,嘴巴總是不肯閒著,沒話也要找話來說,但現在他嘴唇緊抿,面色鐵青。
“……現在我要做的事情,變成兩件了。”
說完,他手掌一握,翠葉破碎。
“怒焰谷,我來熄滅你的火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