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貴沒有坐車,堅持拄著拐自己走路。幾人來到村裡,村裡的人都出來看他們。錢亦繡覺得,若村民們的手裡再拿著小旗,有些像前世群眾夾道歡迎外國領導人的架式。
只是錢三貴要親民的多,不時跟村民們打招呼微笑,敞著嗓門說,“過兩天我家擺流水宴,請你們吃席,滿請,滿請……”
進了錢家大院,王管事、李地主、萬里正、林大夫、張先生等陪客都起身相迎。
錢三貴被請進了上房堂屋。眾人坐好,又聽錢老頭開始吹起來。錢老頭穿著錦緞長袍,足登皂靴,頭戴幞頭,打扮的比伯爺錢三貴還正式。口若懸河地講著皇宮大門和宮牆如何宏偉,京城如何花花世界,他如何天天提籠遛鳥喝茶聽書,花錢如流水……看到這些人羨慕的眼神,又是得意又是開心。
屋裡,唯獨張先生沒有聽老頭說話。他拿著朱肅錦給他寫的信和筆墨洗硯激動不已,自己教寧世子才一年多,寧世子竟然能一直想著自己。
錢亦繡一進大門便被錢亦多直接拉進了她的小屋。進了這間小屋,像是進了另一個小世界。外面是農家大院,雖然富庶,還是看得出來是鄉下院子。可這屋裡卻像小姐的閨房,有些參照錢亦繡臥房擺設的。架子床,几案,繡墩,雕花圓桌,還有一個插了菊花的花瓶。
錢亦多小盆友徹底抽了條,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少女,只不過稍微要豐滿些。白淨面板,笑眼,面似滿月,一看就是多子多福相。上年她就定了親,未婚夫姓劉,是溫州府一個大地主的二孫子,家裡不僅有良田千畝,還開著酒樓,聽說還有親戚在溫州府當著官。
這門親也是劉家主動求娶的。汪氏當時都樂瘋了,忙不迭地答應下來。為了讓錢亦多更像個大家小姐,又去給她買了兩個十二歲的丫頭,說以後當她的陪嫁丫頭。
小屋裡,錢滿亭和錢亦多問錢亦繡定了哪家,錢亦繡說自己還沒定親,那兩人還不相信。
錢亦多道,“怎麼可能,繡兒姐姐這麼漂亮,爺爺又是伯爺,爹爹在皇上身邊當差,京裡的後生還不得排著隊上門說親啊。”
錢亦繡笑道,“我家也就在這裡算條件好的,在京裡,比我家條件好的人家至少有上百家,咋可能排著隊來說親呢。”
錢滿亭低聲道,“繡兒,有錦娃……不對,有寧世子啊,他肯定願意娶你。你若嫁給了他,那就是王妃了。天哪,高高在上的王妃,我只聽說過,還從來沒看見過。”
錢亦繡看了一眼這位有上進心的姑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對朱肅錦和自己都不好。忙笑道,“寧世子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就是我的親哥哥。再說,他的親事要皇上親自指婚,別說是寧世子,就是寧王爺都做不了主的。亭姑姑以後可不要隨便說這種話,這是替皇上做主,說出去是要惹禍的。”
錢滿亭聽了趕緊用手捂住了嘴。
錢亦繡又提點道,“以後亭姑姑嫁進霍家就知道了,在大家庭裡,說話做事都要小心。有些話會給自己惹禍,也有些話會給家裡惹禍。”
錢滿亭點頭道,“嗯,我爹說霍公子是庶子,以後進了他家要事事小心。聽說有些大家庭裡的陰私多,不小心就會著了道。”
錢亦多笑道,“亭姑姑聰明,嫁進大官家肯定會適應。我就不行了,奶說我從小豬肉吃的多,就像豬一樣不愛動腦筋。若是嫁進大官家,肯定會被擠兌。”
她的話把錢滿亭和錢亦繡都逗笑了。錢滿亭說,“老劉家那麼有錢,家裡人也不會少。”
錢亦多笑道,“不怕。若老劉家欺負我,我就把三爺爺、滿江叔,還有霞姑姑和亭姑姑抬出來。”
錢亦繡笑道,“夫妻相處,要互敬互愛,還要好好經營呵護,不能光靠嚇唬,這樣夫妻才能和美。”多多是個單純可愛的女孩,錢亦繡希望她能一輩子幸福。
錢亦多臉紅道,“他若對我好,我就對他好。他若欺負我,我才嚇唬他。”
幾人的飯也是在小屋裡吃的。錢滿亭和錢亦多以後會嫁去大官家和大地主家,早就當少奶奶來養著了。
飯後回了家,錢亦繡和錢三貴一起在前院聽了溪山縣錦繡行掌櫃蔡銘和歸園總管李金虎的稟報,並看了帳。
他們管理的很好,錢三貴和錢亦繡表示滿意,並一人獎勵了五十兩銀子。
錢亦繡回到後院的時候,已經星光滿天。
她來到蓮香水榭前,透過廊橋,看見星光下的西湖美不勝收。湖中還有一些殘荷,湖水碧波盪漾,波光磷磷。湖中的小木橋上還有兩個人,他們手牽著手,緩緩地走著。再仔細一看,那兩個身形就是江爹爹和小娘親。
錢亦繡失笑,江爹爹和小娘親不止是來尋找記憶的,更是來談戀愛的。
此時,錢滿河把錢滿朵給唐氏的兩大包東西拿去了大榕村唐氏的小院子。唐氏理了理包裡的東西,有兩套綢子衣裳,兩根銀簪子,一副金耳環和一個金戒指,剩下的是京城吃食。
還有一封信,錢滿河給唐氏唸了。大意是他們一家很好,李阿財當了玻璃工場的管事,掙了不少錢,等等。
唐氏哭了,說道,“只有我朵娘孝敬我。你爹就不是人,當初我給他當婆娘的時候,只給我買過一對銀耳環。現在可倒好,那個狐狸精金的銀的插滿了頭,那都是我當初節約下來的,是我的東西……”
錢滿河嘆道,“娘就莫說那些了,誰讓娘原來盡幹糊塗事。”
唐氏又罵道,“沒良心的東西,老孃當初那麼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好?”
錢滿河冷哼道,“娘可別說這些戳心窩子的話。若當時你和大伯孃不幹那些昧良心的事,我爹和大伯不裝糊塗,咱們家會更好。你看看四叔多聰明,跟三叔關係搞得好,在省城買了大院子,連亭姑都要嫁給三品大官的兒子了。以後,她就是名副其實的官家少奶奶,三叔家就是大官的兒女親家。”
唐氏聽了咂吧咂吧嘴,撇嘴說道,“亭姑要嫁去省城大官的兒子?我說今兒下晌我看見王氏,她怎麼不招呼我一聲,原來攀上高枝兒了。不是我咒亭姑,小泥腿子就是小泥腿子,嫁進大官家也會被休。”
錢滿河氣得臉通紅,吼道,“娘,吃了這麼多教訓,你怎麼還信口雌黃。這話若是被四叔他們聽見了,不只恨你,連我們都要被恨上。亭姑好了,得娃、生娃、碧兒都能借光。你就做做好事,把嘴管好,給後人們積些德。”
說完,便氣哼哼地走了。
他回了家,小王氏正領著錢二貴的小妾朱氏,還有兩個長工的婆娘在準備明天的席面。明天他們二房請三房。三房的主子不多,但陪客多,還有三房有面子的下人多。
錢二貴看見兒子赤紅著臉,問道,“你娘又敞著臭嘴胡說八道了?那惡婆娘,還是沒打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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