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杯酒下肚,大家明顯動情了。
他們來罐子村時,最大不過十七八歲,小的還不到十六歲。離開家告別父母,連戶口也遷出,很多人以為再回不來了。
講起插隊時的種種經歷,一個個感慨不已。他們很幸運能夠回來,有些同伴則永遠長眠在那片土地上。
尚志民講起當年趙建海在工地上捱揍的事兒,終於承認是他找人乾的,足足花了五斤糧票。
為了讓自己減少懷疑,他還特意找人打了一晚上牌。
“趙建海這個白雞屎活該,說人話不做人事兒。當年我也好幾次想揍他……你們記得有一年冬天,他在村裡挨悶棍被捆到樹上挨凍嗎?現在這事兒也有人承認了。”
“誰?”
場內眾人都來了興致。
當時大家一致猜測是知青們乾的事情,甚至連劉向陽也如此,暗地裡懷疑哪個同伴下手。
“你們肯定猜不到……是延強叔!”
“真的假的!?”
不出所料,聽到這個答案,眾人驚得合不攏嘴。
由此可見,趙建海多麼不得人心。
喝著喝著,他們又開始扯著嗓子唱起來。
“從XX到黃原,路途多遙遠。離別了家鄉,告別了父母。誰知我的今宵,望山高入雲……”
幸虧包間隔音效果不錯,否則絕對會引來投訴。
當年這首歌被禁止,知青們只能私下偷偷的唱,有些人因此還進了學習班。
即使如此,這首歌仍然流傳很廣,插隊知青幾乎人人都會。
接著,劉向陽又敲碗來唱起信天游。
“太陽出來一點點紅呀,出門的人兒誰心疼。月芽出來一點點明呀,出門的人兒誰照應。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蘭,出門的人兒回家(呦號)難……”
在王滿銀看來,劉向陽唱的不錯,有那麼幾分酸苦味道。
結果,尚志民很挑剔的搖頭:“唱的沒感覺,王大哥,你來一個正宗的。”
“對,王大哥,來一個!!”沈金琴同樣出聲湊熱鬧。
“來一個就來一個……”王滿銀沒有推辭。
他清了清嗓子,開口唱到:“青天藍天紫格英英的天,站在那個高山瞭妹妹,十里裡山路九道道彎,看妹妹看得我眼發酸……”
王滿銀的嗓子並不出色,不過他在黃土高原生活了十幾年,生活的印記早融入血液當中。
嗓音裡帶著溝溝坎坎,帶著特有的老黃風,還有那片藍格英英的天空,似乎都展現在眾人面前。
聽著聽著,尚志民竟然哭了。
“對嘛,就是這味兒!王大哥,其實我們這群人應該心存感恩的。感謝罐子村父老鄉親在最困難、最困惑、最無奈的時候接納了我們,給我們一個溫暖的家,讓我們有活下去的勇氣。其實大家心裡很明白,是我們奪了村裡人的口糧……”
這是實話,罐子村人沒有虧待過眾人。比起其他村子的知青,他們絕對算過的不錯。
到最後,眾人都有些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