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不到,你還是直接說吧。”
剛剛于歸的話嚇得人胸悶,由了這場虛驚,現下我只覺口乾舌燥,異常聒亂,趁她分神想事,忙倒了杯水趕緊一口飲完。待稍稍好些,方才顧得上回她的話:“我今日來,主要為了兩件事。既是特意來看看你,也是為了允小五的事。”
“就這樣啊,我還以為是什麼要緊事。允小五她怎麼?”
她似鬆了口氣,一壁跟我閒閒說著話,一壁又忙著彎腰去逗月食。
我重重將茶杯放下,認真道:“喂,我和你說真的,這是很重要的事,你上點心好不好。允小五即將出降,難道你對此都不上心嗎。自從得知秦國公府著手準備聘雁,要向歐陽家提親後,我這心裡可是比允小五還要激動。這些天,我一直在都為她出降時要送她什麼賀禮而犯愁。金石玉器,綾羅綢緞,思來想去,覺得送什麼都不太合適。所以啊,我就想來看看你都給她準備什麼,我也有個參考,回去好打點。”
于歸默了默,眉眼不動,輕聲道:“嗯,你這想法挺好的。”
我眨眨眼,好整以暇的凝著她:“所以呢,就只是挺好的?你不會,什麼都沒準備吧?”
她但笑不語,像在預設。
我再坐不住,騰地站了起來,疑道:“你還真的沒準備啊?”
于歸莞爾,隨手從果盤中撿起顆枇杷朝我扔來,又剝了顆送進嘴裡慢慢嚼著,這才不慌不忙道:“你急什麼,我有說我沒準備嗎。”
我鬆了口氣,又坐回位置。
她道:“其實我也沒選好該送什麼。允小五出閣的大日子,送她的東西萬不能馬虎,剛才你在院子裡看到的那些器件兒,一半我要送去清舊院給小皇孫,另一半就是給允小五備著的,但這些遠遠不夠,我在想還得再添些什麼在裡面。”
我驚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顫掉了手裡的枇杷,扭頭呼道:“還不夠?那幾箱子裡,竟還有給允小五的東西?嘖嘖,感情你平日裡裝窮積累下不少的好東西啊,怎麼,你要一次性給送完?”
于歸自得一笑,微仰起鼻孔,大氣道:“當然不是,這些東西才哪到哪啊,我的好東西還多著呢,怎麼可能送得完。我不過是讓東珠隨意從庫房裡搬出幾箱,等明兒,我再去庫房親自挑選出些拿得出手的,湊個整數,等著允小五出降時,好給她當嫁妝長臉。”
我伸入盤中拿枇杷的手立時又是一滯,呆然看向于歸,結巴道:“你,你,你到底要備多少才算能給她長臉?你這樣大手筆,會讓我很有壓力呀太子妃。”
于歸眼睛徒然一亮,右手緊握成拳,狠狠砸在左手掌心,慷慨激昂說道:“咱們是皇族,皇族就得有皇族的闊氣,皇族的大方,萬萬不能丟了皇族的顏面,這送人的東西,自然要挑最好最多的送。對了,你也多備著點,萬一有什麼是我準備不齊全的,你準備的恰好派上用場。可憐允小五沒有母親,她的嫡母大申氏是斷不可能給她準備多少嫁妝,所以咱們就得多備些,才能讓允小五風風光光的出嫁。何況秦家是名門望族,要是因為嫁妝的事,讓允小五被婆家的人小看了去,這可如何是好。”
“你說得很有道理。”
我咬牙,苦笑道:“我一定,儘量多備點。”
因受了于歸的影響,從東宮回來,我連晚膳都顧不得吃,便拉著朵步和花撫翻箱倒櫃,捯出我這些年來積攢的全部金石玉器,珍珠翡翠,可謂把家底都給掏出來了,足佔了半個廳室。
這幾大箱東西,有逢年過節宮裡賞的,也有長極平日裡給我的,但大多,還是那些年嘴甜往陶貴妃那兒討來的。量雖不及於歸的多,但也都是些不可多得的稀罕物。平日裡,我讓朵步用大鎖鎖好放在我的私人庫房裡,輕易不示人,更別說送了。若不是為了允康,我怎捨得拿出來。
想當年,我年少無知,頭腦簡單,積攢這些東西的最初動力也甚是很幼稚可笑。我本打算,若哪天我做不成公主回了北邱,就帶著同樣做不成皇帝的賀格出逃,有了錢,就能天涯海角隨意闖,我們到異國他鄉去開個飯莊,勉強也能度日。再後來,我成了景王妃,回不去北邱,帶賀格出逃的事兒也就放下了。但我又想,或許帶著長極在南瞻開一個飯莊也不錯。橫豎我是定好了要當正牌老闆的,也不知,長極願不願意當個聽話的老闆夫。
隨著年歲漸增,如今的思想倒是成熟不少,回憶當時積攢財富心裡抱著的念頭,實在是可笑。
我埋頭整理這些物件兒,朵步幫不上什麼忙,就在一旁安靜看著,幾次欲問話,但見我挑得認真也顧不上搭理她,便止了心中想法沒有問我,只隨手拿起桌上白布輕柔的擦拭著一對玉盞。
待我忙活得差不多後,她才開口問道:“你是要給誰送禮嗎?”
我點頭說是,末了又補充一句:“嗯,給允小五準備的。”
“這些都是?”
我再次點頭,“都是。”
朵步眉眼帶笑,輕啟粲齒:“她是有什麼喜事了?用得著你送這麼多東西?”
“秘密,暫時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