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就有起草講話稿的人。
光頭打算在遷都前做一個大動員,他要發表重要講話,起草講話稿的人對遷都很不理解。
作為光頭的秘書,褚民宜轉告了這些人的想法:“從軍事上看,金陵是守不住的。但是從政治上說,金陵是一定要收的,而且還是要死守,如果要死守,鼓舞部隊士氣,首都是不能遷的,首都一旦遷移了,政治影響大,守的決心便會動搖,那樣的話,士兵們肯定是不想死守金陵了。”
末尾,他還打了個比喻,要像西班牙征服包圍首都馬德里那樣,把金陵作為馬德里常年打下去。
光頭雖然很生氣,但還是耐心的解釋:“遷都和打仗是兩碼事,雖然有影響,但遷都是為了更好的指揮作戰,即便是金陵淪陷了,還可以組織力量反擊,收復金陵。打仗有進有退,這是很正常的。今天的退是為了明天的進。尤其是對待強敵,要堅持持久戰原則,不計較一城一地得勢,我們暫時遷都四川,是為了在川、湘、鄂等地統籌組織今後向金陵反攻,這個道理你們應該明白,這也是我講話稿的主題思想,你明白了嗎?”
“報告委座,我還是有個問題不明白。”褚民宜又提出說:“據說,德國大使陶德曼受日本人委託,要與我們談判,這件事說明日本政府一直在尋找和平的途徑,尋找我國政府能接受的條件。我們也不是不要和平,實在選擇時機和條件。我認為日本政府進攻金陵這一步棋,他們的真實意圖不是真的進攻金陵,而是逼迫我們簽訂城下之盟,如果雙方談得攏,中日戰爭不就很快要降下帷幕,於國於民都是有利的。所以他們幾個認為首都可以暫時不遷,等等看再說也不急。”
所謂城下之盟,大致就是日本鬼子的槍口架在東四省那邊,與中國簽訂條約的話,他們提的條件只要過份的,國軍就不可能同意。
但如果把槍口架在金陵城下,日本鬼子再談條件,國軍就沒有拒絕迴旋的餘地,你不同意,那我便打你的首都。
幾個撰稿的人,居然想著左右遷都之大事,光頭越聽越煩,覺得電話中三言兩語說不清,便拍桌子,發起火來,大聲地訓斥:“是你們指揮我,還是我指揮你們。叫你們寫就趕快給我寫。平時都是陳布雷動筆,現在沒有張屠夫,就要我吃帶毛的豬嗎?”
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光頭前思後想,覺得遷都這樣的大事兒,還有很多人想不通,這個問題弄不好,會影響人心。
他要想個法子。
前方戰事吃緊,後方商議遷都之大事。
川軍二十多軍抵達前線作戰後,盯著陳家行的日軍打,雙方在羅店南側展開了激烈的爭奪搏鬥,白天日軍進攻川軍陣地,晚上川軍進攻日軍陣地。
楊森帶著二十軍,也不是單純的和日本鬼子打陣地戰,他在薀藻浜沿岸挖掘了兩條戰壕,前後各一道,日本鬼子的炮打過來的時候,就躲在第二道戰壕裡,日本鬼子的炮不打了,就立刻透過交通壕跑到第一道防線上。
這個時候,日本鬼子的步兵就會壓上來。
可惜,川軍的武器裝備與日軍的懸殊實在是太大了,雙方一旦交上火,川軍火力不足的弊端就會暴露出來,根本壓制不住日軍兇猛的進攻,在這樣的情況下,日軍很快就衝到了川軍陣地前沿。
後來,楊森也發現,和日本鬼子拼刺刀所帶來的傷亡,實際上要比和日本鬼子交火帶來的傷亡小很多。
於是乎,陣地作戰轉變為血腥的刺刀戰,肉搏戰。
雙方在長達一公里的戰線上,激烈火拼,反覆爭奪,屍橫遍野。
二十軍二十六師五千多人,和日軍血戰幾天後,一個師僅剩下六百人,十四個營長傷亡十三人,屍骸在陣地上層層累積,血拼到後面,他們不得不用屍體壘工事和掩體。
在和日軍爭奪陣地期間,他們血戰數日,寸土必爭,不曾後退,用血和生命證明了川軍,不是雜牌,而是王牌。
後來,二十六師被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評為淞滬會戰戰績最佳的五個師之一。
到十月十六日,二十軍已幾乎傷亡殆盡。
日暮黃昏,硝煙在一片焦土的陣地上蔓延,天地昏沉,一片血腥。
二愣子戰死,夏遠從日軍身體裡抽出被扎彎的刺刀,用手抹掉臉上的血漿,看著周圍十不存一的川軍弟兄。
誰能想到,前幾日,還是幾千人堅守的防線,而今只剩下幾百號人。
日本鬼子被打退了,倖存下來的人用槍拄著地面,看著層層累積起來的屍體。
一個兵看著夏遠發呆,夏遠一屁股坐在屍體,屍體層層累積,鮮血橫流,他就坐在屍體上,手掌被烏黑的鮮血染成墨色,掏出皺巴巴的煙盒,點上一支菸,就在陣地上吞雲吐霧起來。
“兄弟,你打的可真是厲害,剛剛殺了十幾個日本鬼子吧。”
一個兵走到夏遠身邊坐下,臉上帶著難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