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孟煩了道:“團長,您就讓他待著吧,他準備帶著菜刀入土呢。”
蛇屁股瞪了眼孟煩了,對夏遠咧著嘴笑:“團長,這是咱吃飯的東西,不能丟。”
夏遠揮揮手。
迷龍跑過來說道,“團長,你坐前邊,前邊的位置舒服。”
“你去坐吧,我坐這裡就行。”
“這哪行啊。”
“怎麼不行。”
夏遠三兩步上了車,和潰兵們擠在一塊,迷龍見狀,推了推羊蛋子,讓他上車,自己也緊跟著上去。
孟煩了道:“迷龍,你怎麼不去前邊坐了?”
迷龍瞪他一眼:“幹啥玩意兒,在哪坐不是坐。”
潰兵們哈哈大笑。
汽車顛簸,向著運輸機機場的方向開去,昨天晚上和虞嘯卿談了之後,虞嘯卿已經給他們安排妥當,跟機場方面打了招呼,夏遠過去之後就會有專門的負責人安排。
車上,潰兵們抱著槍坐在地上,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聊著天。
孟煩了的膝蓋上墊著蛇屁股的菜刀,上邊放著一張發黃殘破的紙,另一隻手捏著一根破筆頭在那劃字,“......兒欲盡忠,則難盡孝順。此戰渺茫,凶多吉少,兒思父恩,則生愴然......”
夏遠看著孟煩了,“寫遺書呢?”
孟煩了頭也不抬的‘嗯’了聲。
夏遠看著孟煩了的字,倒也算是工整。
郝獸醫坐在另一邊絮叨:“我說煩啦,你這合適嗎?左一封右一封的遺書往家裡捅,我要是你爹非嚇出失心瘋來不可。”
孟煩了接著寫,頭也不抬:“他不是你,你不是我爹,我也不是你兒子。”
郝獸醫:“那也不能天天寫吧。”
不辣在一旁道:“郝獸醫,你就讓他寫噻,寫多了,寫的沒念想了,他就不寫了。”
夏遠看著車外的世界,道:“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寫寫也好,寫寫也好,這樣心裡有個寄託,哪天真的回不去了,也不至於讓家裡父老鄉親們擔心牽掛。”
潰兵們想了想,紛紛道:
“煩啦,你幫我也寫一封,就寫......我去打仗去了,可能回不去了。”
“我,我也寫一封吧。”
孟煩了看了看手中皺巴巴的紙,說道:“我只有一張。”
潰兵們這才作罷,實際上他們很多都不知道這封信要寫給誰,或許寫的只是一個寄託,這群潰兵裡有很多人的親人都死在了日本鬼子手中,家鄉陷入戰亂,有的已經失守,成為敵佔區。
潰兵們又亂糟糟的起來,迷龍大聲的打著哈欠,羊蛋子和李烏拉坐在一起,要麻和不辣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吵,康丫扣著手指頭,阿譯看著車頂不知道在想什麼,早起做飯的蛇屁股呼呼大睡,郝獸醫披著麻袋,聽到豆餅咳得不成話,又把麻袋披到豆餅身上。
人生百態,毫無軍紀。
這是眼下這群潰兵們出征時候的模樣,夏遠並不是一個合格的軍官,他也對這群潰兵沒那麼多要求,但軍紀嚴肅的軍隊往往能夠讓士兵少犧牲更多的人,即便是夏遠深知這一點,也只有讓他們到了戰場上,才能真正的改變他們。
顛簸了快一個小時,夏遠將迷迷湖湖的眾人叫醒,給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封了軍官。
阿譯做了營長,孟煩了是傳令兵,李烏拉和康丫是排長,郝獸醫任命為少尉醫官,迷龍是機槍手,豆餅是機槍副手,要麻、不辣和蛇屁股是火力排,突擊小組。
今天大霧,厚重的霧氣把十幾米外的景物都屏障了起來,遠遠地看去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汽車在霧中前進,原本是顛簸的路面也開始變得平穩起來,這時,從那厚重的霧中傳來巨大的引擎聲,被螺旋槳撞擊的霧氣飛捲起來。
咳嗽的豆餅驚恐的大叫:“日本鬼子!日本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