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題鹿門軍”
滿場讀書人的神色都變得格外怪異,齊齊望向鹿門軍將領所坐之處。
那些將領有的因羞愧面紅耳赤,有的因憤怒而滿面通紅,除了鹿門侯,無人保持鎮靜。
“有完沒完了”韋長弦低聲怒道。
隨後,那聲音繼續誦詩。
“澤國江山入戰圖,
生民何計樂樵蘇。
憑君莫話封王事,
一將功成萬骨枯”
最後一句誦出,彷彿有萬骨圍城,殺氣瀰漫,死意沖天,整座贛州城如冬季的田野,一片死寂,雞狗不鳴,許久之後,城中處處響起孩童的哭喊聲。
“橫空盤硬語”詩痴老人突然長嘆。
但是,其餘讀書人都閉著嘴,實在不好介面,因為前面說只談詩詞不論恩怨,可若是討論這首詩,絕對避不開恩怨。
過了好一會兒,詩痴老人微笑道:“既然無人開口,那老夫當這個惡人”
鹿門軍眾將個個色變,完全不知道怎麼說,因為這首詩比第一首更加誅心,韋長弦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這中,第一句澤國江山入戰圖大氣磅礴,作出此句之人,必然胸懷非凡。單讀此句,眼見江南水道密集之地的國土納入戰圖,十分豪邁,但與第二句相連,詩意卻出現極大的變化,戰事一起,江南百姓連打柴度日都做不到。”
“至於第三句憑君莫話封王事,不知是勸誡還是諷刺,至於應該理解為請君不要再說積累戰功封王這種話,還是理解為憑你這種不顧士兵死活的將軍不配妄談封王,諸位自便。至於最後一句一將功成萬骨枯,詩意當沒有歧義,應為因為每位將帥的功業,是由萬千士兵的白骨壘疊而成。”
詩痴老人嘆道:“十年牢獄之災,造就文界大才。一題山外青山樓外樓,二題位卑未敢忘憂國,三題一將功成萬骨枯,當真如橫空盤硬語,震撼人心。千百年後,三首詩哪怕盡皆鎮國,老夫也不吃驚。好一個一將功成萬骨枯,僅此一句,便有鎮國之風。”
詩痴老人說完,低著頭,細細琢磨。
贛州知府笑道:“您老這句橫空盤硬語同樣是難得的佳句,與張鳴州的詩詞遙相呼應。”
詩痴老人當真痴迷,竟然一語不發。
贛州知府不以為意,餘光發現那大學士荀天凌竟然也跟詩痴老人一樣,盯著剛剛寫完的詩頁,不時發出嘆息之聲。
“當今世上,能與張龍象同日而語之人,唯有方虛聖。只不過,方虛聖的詩詞裡沒有如此悲憤,也沒有如此如詩痴老人所說,沒有如此硬語。”荀天凌道。
詩痴老人笑道:“那是自然,方虛聖畢竟年少,軍伍經歷不足,在這方面不如軍功傳家的珠江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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