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入睡的趙歸,悄然離開小院,朝著並不遠的另一處院落走去。
自從進入柳劍門半月來,此院落之主人,算是趙歸唯一的好友,關於外界的所有事情,都是出自這院落主人之口;關於讓趙歸迷戀、大開眼界之書籍,亦是出自這院落主人之手。
這院落主人,自是獨孤書。
若是往常,每有大事發生,獨孤書定會第一時間呼朋引伴、高聲大嗓、侃侃而談不已。
今夜,沒有獨孤書的絲毫蹤影。
……
……
趙歸敲了敲門,待發現絲毫動靜也無後,眉頭一蹙,略一猶豫,推開了虛掩著的門。
藉著月光,趙歸看到眼前院落內,獨孤書正仰躺在地面之上,望著頭頂蒼穹。
月光如雪,灑落在獨孤書臉上,讓其顯得蒼白無比。
趙歸走進少年身前,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只餘沉默。
獨孤書聽到動靜,身形絲毫不動,口中平靜說了一句:“你來了?”
趙歸點了點頭,發現對方並不能看到他的動作後,開口半開玩笑反問道:“書袋子,聽說今夜熱鬧非凡,你怎的躺在此處扮孤獨、裝淒涼?”
“此時的我,難道不應該淒涼?”獨孤書勉強一笑,偏頭看了趙歸一眼。
趙歸走到獨孤書旁邊,席地而坐後,正要寬慰幾句。
獨孤書看著趙歸,認真說道:“悶葫蘆,你是不是要說,測靈雖失敗,但能活下來已很不錯了?我應該看開一點兒,在此地進行日復一日的雜役生活?”
趙歸第一次發現獨孤書的雙目,竟是如此清亮,月光的碎屑,倒影在此人眸子深處,隱有水漬。
看著這對眸子,趙歸張了張嘴,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陪我躺一會兒吧”,獨孤書收回目光,繼續望向頭頂蒼穹。
趙歸依言躺在獨孤書旁邊,只聽對方繼續說道:“在所有人忘了我這個測靈失敗之人,去阿諛奉承測靈成功的準仙師時,你卻能來找我,我已很開心了,你說的一切,我都懂,不過,這世間一切,並非只要能懂,便是能看的開的,相比於測靈失敗後的僥倖存活,我倒寧願爆體而亡。”
“活著,總是比死亡要好一些的”,趙歸眼前,不禁浮現出趙家屯的慘事,幽幽說道。
“悶葫蘆,以前一直說別人的事情,你有沒有興趣聽聽我的事情?”獨孤書突然問道。
趙歸不假思索回道:“自是可以啊,你說什麼,我都願意聽。”
獨孤書面上浮現些許暖意,沉聲緩緩說了起來。
“我雖出生於修煉世家,但家母身份低微,只是丫鬟而已,我那父親,對我的存在,幾乎視若無睹,家族其他親人,對我與家母亦是極為冷漠,從小到大,我近乎是透明人般存在。”
“或許也正是如此,我才會變成一位話癆,一位臉皮厚的自來熟模樣吧”,趙歸嘴角抽動了一下,繼續說道:
“我獨孤家實力不強,近十餘年來,更無一位身懷靈脈的子弟出現,家母便希望我能透過測靈,讓父親的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我那父親雖然對家母冷漠,但家母對他卻是痴心如初,家母對我能身懷靈脈的期待,近些年更變得有些病態起來。”
“我此次測靈失敗,對家母打擊定是極大,說不定會由此瘋魔,而我必須在此地服雜役十年,卻再也無法在家母面前盡孝,至於我那父親,想來很快便會忘記我這個兒子了……”。
獨孤書眼角,兩滴淚水滑落,語氣變得哽咽起來。
趙歸安靜聽著,眼中的明月,亦漸漸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