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精國走到視窗往外看,便看到十多架飛機正在飛來,周則鳴連忙抓住蔣精國就往裡走,說道“專員,快去地下避一避吧。”
蔣精國跺著腳說道“我們的高射炮要是到了,哪裡會讓這些傢伙囂張,早打下來了。”
周則鳴一邊拉一邊勸道“等王升回來,我們罵罵他就是了,我們還是先躲吧,萬一傷到了,什麼都不用說了。”
蔣精國也不做作,跟著往下走去。
蔣精國不知道的是,不僅僅是贛州,華南超過三百架日軍戰機全面發起了空襲反攻,這些飛機不少是剛剛從東北調過來的,很多都是新銳戰機,甚至有機群飛往重慶對重慶進行報復性轟炸,使得反攻的攻勢為之一頓。
——奉化蔣家老宅
一個微胖的婦人正在房間裡整理東西,這個婦人穿著打扮倒也得體,看得出家境不錯,但她的手上卻全是汙泥,原來她正在蹲在地上擺弄著一些芋頭。一個丫鬟打扮的人在旁邊說道“夫人,要不還是我來吧,這東西多髒啊。”
那婦人瞪了那丫鬟一眼說道“這都是莊稼作物,哪裡髒了,有時受災,都是靠這個活著的,瑞元最愛吃這個,上次叫人帶過去的都已經被他吃完了,現在打仗,他也不好回來,要不然啊,我還可以做一道他最愛吃的雞汁芋艿頭,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戲,也不知道重慶的廚子做的正不正宗。這菜啊關鍵在這個雞汁,但說是雞汁,也不真的就完全是雞汁做的,我啊,就會用魚肚來提味,瑞元每次來都要多吃一碗。”
那丫鬟捂嘴笑道“夫人,得說委員長,要是被別人聽到了,又要笑話了,而且啊,那重慶就是現在的京城,什麼沒有啊。”
那婦人搖搖頭說道“不一樣,不一樣的,這人啊還是要吃老家的東西才有味道。”
這時,一個老管家打扮的人急急忙忙衝進來說道“老夫人,老夫人,來飛機了,快去躲躲吧。”
那婦人揮揮手說道“我知道了,你快去通知其他人,我馬上就去。”說著,那婦人把挑好的芋頭放在一個袋子裡,讓丫鬟扛著說道“我們走吧。”
那婦人便是毛福梅,奉化巖頭村人。1901年便與時年14歲的蔣中介成親,一生勤勞賢惠,辛苦持家,支援蔣中介求學從軍。是蔣精國的親生母親,其後無論是蔣中介娶姚冶誠為妾還是和陳潔如結婚,毛福梅雖然和蔣中介一直分居兩地,但地位都沒有真正的變化。直到宋美齡的出現,蔣中介為了和宋美齡在一起,1927年跑到老家,強逼毛福梅離婚,毛福梅無奈,以離婚不離家為要求答應,從此以後住在老宅豐鎬房。
在民國年代,這樣被離婚的婦女在鄉村是極為瞧不起的,要不是因為是蔣中介的前妻,還不知道毛福梅會遭遇什麼,加上蔣精國被扣在蘇聯,毛福梅只能天天寄託於寺院廟宇之間,尋找精神寄託。
毛福梅雖然與蔣中介離了婚,但兩個人的關係並未因此而中斷,她仍舊對蔣中介有禮有節,從沒有因為他另有新歡和他吵鬧過,也沒有因被他拋棄而重新結婚。每次蔣中介回來,她都親自下廚,為蔣中介做幾樣可口的家鄉菜,而那道奉化名菜雞汁芋艿頭,更是她的拿手好戲,每次必做。
毛福梅和扛著芋頭的丫鬟向外走著,她是一個纏過腳的女人,根本走不快,只能慢慢走,她走著走著,突然想起什麼,敲了敲自己腦袋說道“糟糕,那個庫房的門我們好像忘記鎖了,那裡面都是我親自挑選的芋頭,是最好的,這不鎖門說不定到時候就被誰拿了,我得回去鎖。”
丫鬟連忙放下芋頭,看著遠處已經是黑點的日機說道”老夫人,鬼子的飛機就要來了,我們還是先走吧,那門不鎖了。“
毛福梅板著臉說道“那怎麼行,萬一瑞元還想吃沒有了怎麼辦。這樣,你先去躲起來,我馬上回來,好了!!聽我的,沒錯!!”說著,毛福梅就回頭向蔣宅走去。
那丫鬟無奈,看著已經不到三四百米的防空洞,只能先進洞,準備放好後再來追毛福梅。
毛福梅走回倉庫,鎖好門,正準備立刻,便聽到一陣“轟”“轟”巨大的爆炸聲,她一看,日機已經在轟炸不遠的溪口鎮了。
毛福梅呸了一聲說道“小鬼子,你們等著,待我兒和瑞元回過頭好好的收拾你們,哼!!叫你們來欺負我們瑞元。”說著便挪著小腳往外走去。
正走到弄口,毛福梅突然感覺天上一暗,後背一緊,連忙往上看去,便看到三四個巨大的炸彈正在她頭頂往下掉,她連忙舉手想擋住什麼,但哪裡擋得住。
巨大的轟炸聲和磚瓦的倒塌聲中,毛福梅倒在了磚瓦廢墟和血泊裡,她的眼神慢慢的渙散,嘴角慢慢彎起,她彷彿看到了14歲時看到頑劣的蔣中介撿炮竹的樣子,她又彷彿看到了21歲,為了配得上蔣中介,自己去學堂讀書的樣子,她又好像看到了蔣中介將一個一個的女人帶回家,自己空守閨房,連生孩子的時候,蔣中介都不在自己的身邊的樣子。
想到了蔣精國,毛福梅又好像回到了那天晚上,那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晚上,蔣精國帶著從國外帶回來的洋媳婦,按照她的意思,補辦了中式傳統婚禮,她和蔣中介坐在高位,喝著二人的茶,那是她笑的最開心的日子。
瑞元,再也照顧不了你了,還好,芋頭帶出去了,你吃著芋頭的時候,會想起我這個大姐姐麼,建豐,我的兒啊,好想再看看你,再摸摸你,宋家妹子,希望你可以長命百歲,幫我照顧好瑞元和建豐....好冷啊,好冷啊...好想再和瑞元、建豐一起吃一次芋頭啊。
——重慶
“哐當”蔣中介拿著電報倒退了一步,坐到了座位上,他眼含熱淚,在他的心中,毛福梅的地位並不重,但無論如何,也是他曾經的結髮妻子,也是知他暖冷的女人。
戴笠小心的問道“關於下葬禮數問題...”
蔣中介想了想說道“我看一切從簡,另外,要考慮到美玲的感受。”
戴笠點點頭,退了下去。
蔣中介擦掉眼淚,作為國家元首的他並沒有太多時間去悲傷,冬季攻勢陷入僵局,他必須找到辦法。
——贛州
蔣精國看著王升發來的電報,氣的拍案而起罵道“孔令侃,這個王八蛋,居然敢如此欺我。”
原來孔令侃無奈之下,的確安排了汽車隊運輸孔令侃的軍火裝備,但這些汽車開到一半便紛紛出現問題,拋錨的拋錨,故障的故障,到今天,這些汽車才開回到國內。現在那些要命的軍火正在透過鐵路往江西運輸,但沒有大半個月甚至更久是不會到戰場了。
蔣精國罵了一會,又苦無證據,強忍的說道“先把那三門炮運上去救救急,其他的以後再說吧。”
這時,章亞若臉色嚴峻的走了進來,揮手示意周則鳴出去,周則鳴便說道“專員,那我先出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