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孫說道這裡，喉嚨有些哽咽：
“如果一開始，我就知道那個地方會出事兒，我真的不會帶她去那個地方的，雖然我跟妻子過不到一起去，但是我也不希望她死……”
老孫的眼睛眨巴了幾下。
剛剛說了那麼多，他非常難過：
“我被水衝到一個樹椏枝上掛著，當時我一直拉著她的手，洪水太猛烈了，我實在是抓不住她。”
老孫看起來挺痛苦，他雙手抱著頭，不住的嗚咽著。
男司機還是保持著剛才那個動作，手託著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額樣子，他聽了老孫的話，心裡好像沒有任何波瀾。
老孫講完妻子遇難的經過，人很難過。
只是他感覺已經不再那麼冷了，呵出來的氣也沒有再凝固到周圍。
只聽他繼續說道：“我眼睜睜看著妻子被沖走了，後來我在樹枝上掛了一天一夜，救援隊把我就出來的時候，我已經快要沒有知覺了。”
男司機問：“那，你去找過你妻子嗎？”
“當然！”說出這兩個字後，老孫的神色又黯然了些：“可那是山洪爆發，你沒經歷過，肯定不知道那有多恐怖，到處都是水，死亡離你是那麼近，身臨其中，你的腦子裡除了活命什麼都沒有。洪水退去後，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她被沖走了。”
“後來呢？”
老孫搖頭：“我沒找到她，那場災難之後，山上的村名也是死傷大半，很多人都被衝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那你給她弄棺材做什麼？”
老孫苦笑了一下：“只是一個心裡寄託罷了，夫妻一場，最後一程我也一定要把她送好，你說是不是？所以，我在殯儀館裡，買一個棺材形狀的骨灰罈，找了一件她平時最喜歡穿的衣服放進去，也算是弄個了衣冠墳吧。我這樣每年清明什麼的，我也能去給她上上墳。”
男司機聽過了，還是不置可否。
見對方不說話，老孫的神色微微有些慌亂。
“怎麼，你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當然相信。”
老孫往後靠了一下，他盯著男司機，不斷地搖著頭：“你說謊，你根本就不相信，你一定以為是我害死了我妻子，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他的心跳得很快。
“我從來就沒有以為是你害死了你的妻子，而且，我也不關心這個問題，你心中的恐懼只存在於你心裡，跟旁人沒有任何關係。”
老孫遲疑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男司機的語氣突然加重了：
“你妻子到底是怎麼死的，只有你自己才清楚，人的心結只有自己才能解開，尋求外界的幫忙，一點兒用的都沒有。”
“……我還是不太明白……”
“在這裡，在這個世界，你所遇到的一切，你所看到的都是虛無的，你心裡想什麼，什麼就會出現，你害怕什麼，它就會加倍出現在你身邊，那些鐵皮石斛只能暫時安撫你的心靈，其實對於救命治病，它根本就沒有任何用處！”
聽到這裡，老孫腦子嗡了一下。
坐在車子裡，他看了看四周，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幾個月前，在妻子去世二十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