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帶來的那隻洞穴蝙蝠,比我現在簸箕裡裝著的那隻,大了很多。
它被從籠子拎裡出來的時候,還在拼命掙扎著。
李家樂當時看著這東西,完全不明白這跟自己父親的病有什麼關係。因為是李子俊讓他來找唐四海的,他只能按照對方的要求做。
當時的情景,李家樂記得很清楚,唐四海讓李家樂找一個剮蛇的師傅過來。
殺蛇的師傅,通常都懂給蛇取毒液。
那師傅過來後,帶上一雙膠制手套,又找了一個杯子。
隨後,他一隻手架著那隻蝙蝠,另一隻手,把它的嘴巴一下子掰開了。
那洞穴蝙蝠的牙齒,跟蛇牙一樣,很尖。
剮蛇師傅把蝙蝠的上牙,用力地貼在杯壁上,不斷摩擦。
毒液,被擠壓出來的時候,是透明的。順著玻璃杯往下流,杯壁上個,貼著一層粘液,看起來,像洗髮水似的。
取完毒液後,那隻蝙蝠的全身似乎都虛脫了。
唐四海將那隻蝙蝠裝進一個塑膠袋裡,又用紙巾包裹了幾層。
取出來的毒液,雖然只有一點點,但這卻是致命的劑量。
李家樂按照唐四海的直視,找來了接近七十度的高度白酒,跟那些毒液混合在一起,很快就溶解了。
李子俊坐在對面的桌子上,好幾天沒有進食,他已經是相當虛弱了。
他看了一眼那酒杯,問唐四海:
“二十多年前,你不說我就已經好了嗎,怎麼現在還會……”
我爸聽了,直直的看著李子俊:“這東西,誰說得準啊,每個人體質不同,那饞蟲在你肚子裡,估計是遺留了蟲卵。你應該是無意之中,又吃了那一模一樣的味道,把那蟲卵,喚醒了吧……”
後來,李子俊喝下了我爸給他調的那杯白酒。
我爸臨走的時候,跟李子俊說:“人啊,別太貪心,什麼都想要,說不定到頭來,一個人也撈不著。”
我發現我跟我爸的看法還是一致的。
聽完李家樂所說的一切,我想了一下,問他:“你爸現在人在哪裡?”
他說父親自從那件事兒後,就去山上找了一個寺廟長呆了,很少出來,就是年節也只是打個電話什麼的。
聽到這裡,我一下子明白了。
估計李子俊是怕再吃到什麼東西,引得自己胃裡那些兒還沒完全孵化的蟲卵,又一次甦醒過來。
只是,這絛蝨還真的頑強。
能在人的胃裡存活那麼多年,居然還記得當時的味道。
看來,是個長情的東西。
人跟它們,還真的沒法比。
就像我一樣,現在真是一點兒也不想吃雞雜麵了。
之前我爸剛開業的時候,我每天都整一大碗,現在確實是看到都有些心煩。用我爸的話,說,做一行厭一行,很正常。
學校裡的品德老師,卻告訴我們,要做一行愛一行。
可是,審美疲勞誰都會有。
所以喜新厭舊,是人的本能。
好像也分不出個對錯來。
成年人的世界太複雜,我不想去想,還是好好開好我的麵店吧。
我讓李家樂請個師傅,幫我取一下蝙蝠毒液。
他問我:“你周圍的人,也跟我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