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往唐木舟的身上靠了靠：
“姨奶奶，她怎麼會……”
唐木舟說低聲說：“小飯，你別害怕，這很正常。”
正說著，只聽安家其哭得更厲害了，她整個人幾乎都攤在了棺木上，撕心裂肺的哭喊著：“媽，我來了，我來見你最後一面了……”
據說，人死了之後，出殯之前再一次見親人的面，眼睛裡會有血淚流出來。這是心裡有話想對生者說，但是發不出是聲音，只能用流血淚的方式讓對方知道。
活了這麼大，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情況。
那一瞬間，我覺得毛骨悚然。
唐木舟又悄悄對我說：“這是人死後，流血淚是屍體僵硬發生的一種生理現象，在殯儀館裡面經常發生。”
女兒安家其還在哭，眼看那些眼淚就要順著臉往下滴，身旁的老胡上前來拉住了她。
他將我表姨媽的臉往上抬，那些沒有滾出來的淚水終於收了回去。
胡管家的這種做法，我明白他的用意。
據說，活人的眼淚，不能滴在逝者的衣服上，否者逝者走在黃泉路上的時候，會被忘川河水中竄出來的蛇蟲抓下去。
因此，胡管家才會在關鍵時刻，上前阻止。
一旁的沈夢茹替姨奶奶擦乾了臉上的血痕，我表姨媽情緒恢復之後，她上前最後又替母親整理了一下衣服。
那粗布的衣服，顏色還是那麼俗氣。
配合著姨奶奶的此刻的妝容，我竟然覺得不那麼突兀了。
在最後的一刻，我跟唐木舟上前，再次往棺木裡，看了姨奶奶一眼。身旁的胡管家叫了一聲“合棺”！
周圍有人上來，把棺木一點點地合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最後的那一刻，我似乎覺得姨奶奶睜開了眼睛，對著我笑了一下！
棺木被粗大的鐵釘釘上，姨奶奶在裡面永眠了。
安家女兒家其站在棺材正前方，將一個陶土罐子往地上一扔。
只聽“嘩啦”一聲，那罐子摔成了八塊。
之後，沉重的棕紅色棺木，被八個人抬了起來。
跟著棺木後面，離開靈堂的時候，我抬頭看了一眼天。
天邊雖然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可是頭頂還掛著一輪若隱若現的月亮，日月交匯的場景，在破曉的時候，是最常見的。
這種“陰陽交匯”的時刻，是出殯的最好時辰。
藉著不明不暗的光線，這不算龐大的送葬隊伍，一路往山上走。
我手裡抓著大把的紙錢，一路走，一邊往四面撒著。
逝者上路，這些紙錢可以買透過往的孤魂野鬼，讓它們不要欺負姨奶奶。這是表姨媽安排的，姨奶奶的後代不多，我跟唐五洲自己就搭起了這個責任。
身後敲鑼打鼓的聲音，很巨大。
我跟唐木舟並排著，前方走著的是沈夢茹。
她今天的神色我總覺得不太對勁兒，似乎整個人都不在狀態，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總之有些心不在焉的感覺。
走到一處的時候，前方的胡管家，突然叫了一聲“停”！
我看向四周，這裡還是山路，到處是樹林，沒有什麼地方可以用來安葬姨奶奶的，胡管家為什麼會突然叫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