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的涼拌蛇膽五彩斑斕，旁邊的兩碗雞湯安靜地冒著香氣。抬頭，牆上的時鐘指到了十二點，與此同時，樓梯那邊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音。
有人，正拄著柺杖，從樓上一步步走下來。
那柺杖敲打在地磚上的聲音，一下一下，鏗鏘有力。
大廳裡的我、梁園、王鋼，還有劉奎，四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樓梯那邊。就在這個時候，大廳的頂燈閃了幾下，發出了幾聲“嗞嗞”的電流聲。
氣氛一下子變得格外緊張，那一瞬間，我感覺空氣都有些凝固了。
王瞎子靠近了我，他的臉色不太好，聲音也微微有點兒顫抖：“唐小飯，這是誰下來了，而且這燈，到底是怎麼了？”
我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這王鋼，不是招搖撞騙那麼多年了嗎，整天說自己是“大仙”能捉鬼什麼的，怎麼遇到點兒風吹草動的，就嚇得不能正常說話了。
在往樓梯口看去，那一頭，終於出現了一個身影。
我們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一個男人，穿著一套深灰色的西裝，拄著一個木質的柺杖，站在樓梯口，身軀筆直。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脖子上，矗立著一個雞頭。
紅色的雞冠，高聳挺立。
它盯著我們所有人看，目光炯炯，視乎在傲視一切。
我們四個人站在大廳這一頭，互相看了一眼，發現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在計程車上，我跟王瞎子就把老餘遇的那些事兒，跟梁園說了一邊，他已經有了心裡準備，所以沒有太過驚慌。
而劉奎，他在幾年前，也是見過這東西出現在自己房間的，因此再次面對它，也沒有太過於失色。
此刻，那怪人站在樓梯口，像是等待著歡迎儀式什麼的，它看著客廳裡站著我們，伸出手，朝我們找了招手，示意了一下。
梁園不太明白它要幹什麼，他低頭靠近我輕聲問了一句：
“唐小飯啊，它到底想幹什麼，難不成還真要我們要去迎接它？”
我沒說話，只是朝飯桌那邊走過去，拿起其中一根筷子，有節奏地輕輕敲打了幾下酒杯邊沿。
三長兩短，之後是三短兩長。
如此往復。
酒杯是用玻璃做的，裡面盛著大半杯液體，筷子敲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響，聽起來就像是打擊樂器一般悅耳。
這樣的敲擊方式，是《秋月食單》前半本里第一頁所記載的引魂曲。
據說過年節的時候，人們會給“先人”做飯吃。
“先人”就是指去世的長輩親人。
一桌飯菜，“先人”先吃，他們享用完，後人才能吃。
飯菜上桌，須用筷子按照“三長兩短、三短兩長”的方式敲擊酒杯，孤魂就會按照指引，來到餐桌前吃飯。
我們家不太講究這個，因此，我沒試過。
而且，就算是用了，那“先人”到底過沒過來吃，誰也看不見。
然後此刻，當我敲打酒杯的時候，那怪人，還真的朝我們這邊，一步步走了過去。
我扭頭看著它，它走路的時候，姿態依舊挺拔，柺杖打在地磚上的聲音，清脆有力，黑豆一樣的眼睛，注視著前方，似乎可以把人看穿。
怪人來到了餐桌前，我停止了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