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只有他們兩個人，高大姐想留他們在家裡住，高秀梅自然是願意的，高建軍和林小曼卻堅決告辭。臨走時，兩個小丫頭還戀戀不捨，拉著她的手問：“二舅媽什麼時候再來玩啊？”
高秀梅笑話她們：“你們是惦記你二舅媽，還是惦記她做的髮卡啊？”她今天戴的髮卡可把小姑娘們饞壞了，林小曼答應她們下次來一人送她們一個。
小麗榮撅嘴不理她，小麗鳳伸手要打她：“小姨壞。”
林小曼想到兩個孩子的天真可愛，跟高建軍說：“大姐家兩個孩子真招人稀罕。”最起碼要比高秀梅強。
可能是高建軍沒有聽懂她話裡深藏的意思，很是贊同：“楊家大爺大娘都是有文化的，大姐嫁過去他們對大姐很好，大姐這些天倒比沒結婚時強多了。”
林小曼不明白他所說的這個“多”是指哪方面，高建軍說著笑起來，“你小不知道，大姐沒結婚的時候可厲害了，咱村當時的小夥子都沒幾個敢惹她的。後來大姐夫就看好她了，託人來說，大姐就這麼嫁到縣城去了。”
他說的含含糊糊的，林小曼也沒細問，隨意又說了幾句後，她捂著嘴打了個呵欠，高建軍手摁著她的頭，“困了倚我身上睡一會吧。”
她搖搖頭，這年代在外面，哪怕是夫妻也不能過於親密。不過，最終沒有熬過睏意，小腦袋一點一點的，被高建軍摁著靠到他肩上睡了一路。
下了車往村裡走，正好看到房玉玲和她哥哥，她狠狠的剜了一眼林小曼，扭過頭去。倒是她哥哥大咧咧的和建軍打著招呼，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林小曼覺得好笑，她自己害人不成得了這個下場，不去反思自己的行為，反倒把她給恨上了，這叫什麼事啊！
高建軍淡淡的朝對方點了點頭，悄悄拉住她的手安慰道：“這樣的人不用理她。”
她點點頭，“我知道。”
進了村，林小曼想要回孃家去看看。
高建軍道：“那我先回家，告訴媽一聲咱們回來了。”林家的家務事，他要是跟著去怕二老不自在。
果不其然，林母坐在炕沿上抹眼淚抱怨著，林父做了錯事般蹲在牆角抱頭聽著，林小曼看了眼角抽抽，敢情林大魁沒事就蹲牆角純是跟父親學的。
“媽，爸，家裡出什麼事了？”
林父沒想到女兒這時候回來，他飛快站起來訕訕的擺手，“沒事，沒事。”林母也擦了眼淚站起來，“小曼啊，你怎麼回來了？你婆婆知道你回來嗎？”
“建軍告訴她了，我們剛從縣裡他大姐家回來。”林小曼扶了母親坐下，“媽，到底出什麼事了？”
林父趕緊叫了聲“孩他媽……”，眼神哀求，林母嘆了口氣，還是勉強露出抹笑來，“你爸不是說了沒事嘛，你這剛從縣裡回來趕緊回家去吧，別讓你婆婆不高興。”
林小曼見他們不肯說，就知道他們不想加重自己的負擔，而父親，可能是不好意思……
“媽，我奶奶一大早上就去找我婆婆借錢去了。這事，你們知道嗎？”林小曼話一出口就看到二人愕然的表情，林母反應過來之後氣得聲音都哆嗦了，“啥？管你婆婆借錢？她，她怎麼好意思？那你婆婆借了沒有啊？”
林小曼苦笑，“我們剛辦完婚宴，我哥沒說？那酒席辦得不比縣城飯店裡差，哪裡還有錢啊。我婆婆說了沒有，奶奶就不高興了，說了些難聽的話，把我婆婆氣得一早上都不高興。”
林母一聽更擔心了，拉著她的手問：“那，你婆婆沒把氣撒你身上吧？”
“那倒沒有，不過能看出來心情不好。”林小曼解釋道：“還是建軍偷著跟我說我才知道的。”
林母鬆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說著朝林父板起臉，“你聽聽，咱小曼剛嫁過去，她就跑去借錢，這讓咱小曼多丟臉？虧得她那些妯娌不知道，要不然咋看她？”說完趕緊問：“她們不知道吧？”
“不知道，我奶是一早上去的，我那時候都沒起呢。”
“那就好，那就好。”
林父嘆了口氣，垂頭喪氣的道：“那能有啥辦法？她是長輩，再說，家裡也真有急用，總不能看著……”最後一句話看著女兒把話嚥了下去。
林小曼道：“爸，你也不用瞞，志國的事建軍聽村裡人說了，這事也瞞不過去，你看吧，很快村子裡就都能知道。”
林父重重嘆氣，“我也不是想瞞你，這畢竟不是啥好事，你二叔二嬸都要氣瘋了……都是親戚，能幫的咋也得幫一把，總不能看著志國去蹲巴蘺子吧。”
林母氣道：“誰不讓你幫了？你要有能耐你就去幫唄。可咱一共就攢了那麼點錢，你全給拿去了，家裡一分沒留，這些天收江米收小豆咋辦？到了五一你拿不出彩禮，大魁的事咋辦？你掏心掏肺的對他們，他們是咋對你的？你說說啊，這日子還怎麼過？”
林母的話不無道理，可林父自有他的處事規則，林小曼也不好指責誰對誰錯，“媽，你也別上火，收江米實在不行就先欠著，賣了再還給人家，像咱之前那樣。至於彩禮錢，這不還有兩個月嗎？咱一起使勁，能掙多少算多少，其餘的不行先借著，咱慢慢還唄……你也別上火，也別和我爸吵吵了，不管怎麼說，一筆寫不出兩個林來，志國真要蹲進去，那咱老林家也不是啥好名聲……”
林小曼勸了半天，林母嘆了口氣，“我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就是這心裡堵得慌，你說說，平時你奶你二叔他們，可沒把你爸放眼裡，可只要有活只要有事，那保準跑不了他，你爸也窩囊，一叫就去，都不帶說個不字的……”
林小曼笑道：“爸就是這樣的性格，你不常說他仁義善良嗎？要真那心狠的，你也看不上不是？”
林母嗔道：“去！你這孩子，還拿你媽打趣上了。”她又嘆了口氣，“算了，說那些也沒用，我還是幹活去吧，多幹點多掙點錢。小曼啊，你也回去吧，不用擔心家裡，你奶借錢那事，你婆婆不提你就當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