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仍然輕緩,“我剛結婚,家裡什麼情況大家不是不知道,我婆家給過禮的那些錢,都還給二叔了。家裡可以說是一窮二白。好不容易掙了幾十塊錢,想著給我辦酒席,可結婚奶奶你一發話,我爸就從我媽那拿了來,先給我二叔用了。這些,咱們就不提了……”
不提你這說了這一大堆是啥?
除了林父滿腹心酸覺得姑娘貼心懂事,高建軍覺得她說的字字在理,其餘人心中都閃過這麼一個念頭。
林小曼沒有察覺自己說話被這麼多人嫌棄了,她說話語速比正常人稍慢,哪怕著急情況下,說得也沒有別人速度快,這個缺點,此刻就被無限放大,說實在的,她這麼慢條斯理的一點不著急的樣,這種情況下挺招人恨的。
“小曼啊,你這說話要急死幾個?你就不能快點說?我看你懟房玉玲時說得挺快的呀?”說話的是林二嬸,她語氣不太好,想必是以為林小曼不肯借錢的緣故。
林小曼看著她笑道:“那是因為二嬸是看熱鬧的,就好像現在要有個看熱鬧的,也覺得我說得挺快。”
你還想來個看熱鬧的?
林二嬸的臉更黑了,正了正歪了的脖領,眼神不太友好的盯著她。
林小曼自小參加各種表演,在人前表現慣了,根本不怕人看,她依舊說她自己的,“我們家給我辦酒席的錢都是我媽出去借的,這事奶奶應該知道才對……”
被點名的老太太:……
我哪知道你家有錢沒錢,我還以為你們是跟我裝窮呢。
老太太撩起眼皮剜了她一眼,在高建軍看過來後把眼皮耷拉下來不再看她。不就是嫁人了有人護著了嗎?小崽子,養不熟的狼崽子。
“而且我哥五一就要過禮了,都跟人家說好了,彩禮二百塊錢讓我媽愁得覺都睡不著,現在拼命在家幹活,想著多掙幾毛,到時候就能少借幾毛,”她頓了頓看了眼林二叔林二嬸,“當初我爸給二叔家蓋房子摔斷了腿,欠了二叔那麼多錢,這些饑荒壓得一家人抬不起頭,家裡一年到頭連過年都吃不上一頓白麵,好容易還上了,還要給你哥借錢……”
“如今,志國結婚需要用錢,我們沒有,奶奶發話讓我們去借,說實話,要是三十五十的,我們厚著臉皮,多走幾家怎麼也能借得來,可如今一開口就是二百,我爸是個老實人,他不敢不聽奶奶和爺爺的話,可你們讓他上哪去借這麼多錢去?這可真是為難老實人啊。”
說到後來,她的情緒有些激動,語速也快了一些,聲音也大了一度,“奶奶,你們也為我爸考慮考慮吧,他這一輩子,為了老林家當牛作馬沒有半分怨言,可你們不能可著一個老實人欺負啊!”
林小曼說的聲情並茂,如果有人在外面聽了這些話,一定以為林父被逼成啥樣了。
事實是,林父確實沒地方借錢。
他一老實巴交的農民,不認識啥有能力的,人以類聚,跟他關係好的也都窮,能拿出個十塊八塊都算不錯了。認識的最有錢的,也就是兩個弟弟,現在不能朝弟弟借錢,可真把他難為壞了。
沒看老太太任務一攤派下來,他就唉聲嘆氣的用掌根摩挲著臉,一副活不起的樣。
林小曼可看不得這人回去蹲牆跟一臉愁容,連帶著家裡都跟著愁雲慘淡。
別人聽了這番話沒啥,林父眼圈卻紅了,還是姑娘懂他啊,他怕被人看出來激動了,一隻手在臉上抹來抹去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