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空無一人，只有機器運轉的嗡嗡聲，伴隨著各種能量護盾發出的呲呲噪音。冥老闆向內部走去，穿過複雜的線路管網，找到資料和資訊交匯的核心。她左右看了看，沒發現座位，於是脫下斗篷疊起來放在地上，然後盤腿坐在上面。
開啟頭部，中央是被無數細密資料線包裹的資訊水晶——看起來就像掉進了盤絲洞似的——它周圍十多根探針向外延伸，蛇形蠕動爬到資料核心附近，然後鑽了進去。
冥老闆脖子一歪，腦袋耷拉下來。她沒出什麼事，只是算力全都集中到資料核心上，彷彿靈魂出竅一般。
在如同瀑布一樣咆哮俯衝的資訊洪流中，她很快找到屬於複合進化人的那一支，然後順鵬摸瓜，很快就找到了算力網路。“咦，怎麼算力網路的頻寬這麼大？有必要花費這麼大力氣來維持超光速……嘶！”
冥老闆若是有肺，現在一定倒吸一口冷氣：算力網路的另一端不是下一個引力彈射器，而是進化者星艦，它就在不遠處！
“天擇者總是在這附近出現，這顯然引起了複合進化人的高度重視。讓我看看有什麼……一艘進化者星艦，由零階世界親自坐鎮，還帶著一支加強的殲擊艦打擊艦隊。這是準備守株待兔嗎？”冥老闆在算力網路中轉了個大圈，大概就明白了：“哦，原來複合進化人根本不信任自成生物人，認為他們和天擇者暗通曲款。如果換成我，我也不相信他們，一定會把他們所有的資料資訊全都檢查一遍。這活兒也只有零階世界能幹，正好便宜我了。”
使用零階世界的算力要比單純使用算力網路更有效率，而且冥老闆幹這種事已經輕車熟路，她很快就搭上了算力的便車。魏銀河從塔蘭星取回的星象記錄，加上息壤球的儲存水晶，海量的資訊需要對比，而這還只是最簡單的開頭部分。每一次對比，都可能產生多對多的情況，這就意味著需要為每一種配對的情況尋找佐證：時間上的、空間上的、引力影響上的。本來天文星象資料在空間上就非常複雜浩瀚，在時間上更是漫漫悠遠，就算最佳化了配對的演算法，這也是項艱鉅的工作。還好有零階世界分擔不少。
網路在高負荷運轉，算力不斷集中，而在同一時間，魏銀河帶著一身酒氣回到旅館。他開啟門，把星港內的通訊器扔在床上，然後徑直去洗漱。透過用涼水不斷拍臉，魏銀河的狀態好了很多，就是整張臉都通紅。
“我沒喝醉，剛才只是為了安全做的掩護——我已經把揹包安排妥了。”魏銀河嘴角微微上揚，擠出一個微笑，問道：“你這邊聯絡的怎麼樣？”
“已經談妥，對方正在準備生物取樣檢驗裝置和資料庫，希望四天後交易。”紅綠微微皺眉，說道：“最近從貝奧邏星走私了不少生物基因製品，市場行情沒想象的那麼好。而且附近魚龍混雜，我注意到貿易聯盟一些正在滲透的人，本地的守護聯盟一盤散沙，也非常複雜，不值得信任。”
“那你找的這個人怎麼樣？”
“他也是個掮客，給出的價格肯定不如找那些宣稱是最終買家的人高，但這個人以前的信譽很好，是個老手，而且最近不準備退休。既然要做得長遠，那就可以聯絡。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和他曾經交易過幾次，過程都挺順暢。”
“但還是要小心。我在外面看到了一些情況，這裡目前有太多探子。”魏銀河壓低聲音說道：“有天擇者的，也有為複合進化人工作的，他們不止是在尋找天擇者的動機，同樣還在尋找星艦。我懷疑很可能是流馬號。”
紅綠低頭思考了一陣，然後道：“很可能與Pt52的事情有關，艾瑞克斯說過複合進化人不會那麼輕易放棄線索的。旮旯西，如果要保護流馬號，咱們能做什麼嗎？”
“咱們兩個？顧好自己就不錯了，趕緊把東西賣了吧。”魏銀河用力雙手搓臉，擋住表情，說道：“如果要幫，那就只有冥老闆。她是人工智慧，可以監聽網路通訊的，對不對？”
“對，據我所知是這樣的——她畢竟有個無麵人的腦袋。”紅綠眨眨眼：“你建議如果讓冥老闆來監聽網路，那麼可以過濾出有威脅的資訊？這是個好主意，但怎麼通知冥老闆呢？她是單獨行動的。”
“她能監控網路，那她就會監控網路，這也是為了自身的安全著想。你有沒有辦法給她發個資訊或者留言，提醒她一下。我對網路和加密這部分不熟悉，而你是我知道最優秀的人選了。順便的，若是冥老闆能看一下咱們交易物件的情況，那也能提高安全性。”
“原來還是為了交易……”紅綠笑了笑，答應下來：“行，我試試，不過你別抱太大指望，我只能留言，是不是聯絡得上要看冥老闆，而且咱們的事情還要咱們自己做。這裡有幾個備用的交易地點，還不知道四天後用哪一個，所以每個你都得去偵查一下。看看地形，最好做點準備。”
魏銀河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然後將它放進口袋，在上面拍了拍：“行，我這就去。你準備吃點什麼，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一份？”
“不用，我的營養液足夠了。你照顧好自己，然後把事情做好就行。我在網路上再看看。”
“我不僅會照顧好自己，還會照顧好你的——這你永遠可以放心。”魏銀河歪著嘴笑了笑，然後搖晃著身子離開旅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