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述需要的就是這樣白嫖的方略啊,但又懷疑,真有如此好事麼?
“然也,成家只需付出少許虛銜,剩下的事,只需順勢而為。”方望也是迫於無奈,才獻出了這個足以讓他被唾罵百年的毒計。
“陛下可知先零羌?”
公孫述自是知曉的,羌人是隴右繞不開的一大勢力,尤其以金城最甚,各羌部猶如堅韌的野草,怎麼割都會繼續瘋長,甚至更甚從前。
而諸多羌部中,以先零羌最為強大,也是歷次漢羌戰爭的主力。
漢武帝時,先零羌聯合諸羌,解仇結盟,與匈奴勾連,共攻漢令居、狄道、安故,差點打下了隴西,次年才平定,先零被驅逐到了高原。
但幾十年後,先零又漸漸東返河湟,漢宣帝時再叛,叛亂持續了數年,最後被老將軍趙充國平定,部分先零遭到內遷,殘部再退。
如今四代人過去了,新莽衰敗之際,先零羌再度重整旗鼓,不但幫其他種落奪回了被王莽設郡的西海,還佔據了羌地最為富庶的大小榆谷,其種落十餘萬人,羌人男子幾乎人人都能作戰,勢力不容小覷,如今亦不滿足,開始覬覦金城郡河湟谷地。
隗囂主要交好的,便是先零羌,送了不少絲帛金銀,但在魏軍南下之際,隗囂派人去求助,先零沒有貿然接受,藉口渡過黃河會侵犯其他部落領地,拒絕出兵。
但方望認為,先零之所以拒絕,是因為隴右能承諾給他們的東西,太少了,一個即將敗亡的政權,說出的話誰胡信呢?
可成家不同,公孫述好歹是個皇帝,頗具實力,他的封賜,份量也會顯得更重。
“封先零羌酋為西海王,統領諸羌部?”
“答應讓先零羌渡過大河及湟水,在金城郡無田畝處放牧?”
公孫述有些驚訝,先零羌得了封號後,就可以名正言順號令諸羌,早就沒於羌人的西海郡就不提了,如此就相當於將整個金城郡,也送給羌人了!
“早在前朝,先零就盼望能夠盡取河湟,反正隴右已是魏地,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如此可讓先零臣服於成家,入貢於陛下,成家相當於得到羌兵數萬相助,能在第五倫的側腹,咬開一個大傷口!”
方望篤定,漢朝時費盡力氣才平定的羌亂,第五倫絕不可能應付。
正好遂了公孫述的心意,而且是慷他人之慨,成家最多賜點金子給先零羌,反正他也封了南方句町君為“牂牁王”,也不差一個“西海王”。
“先生何不早教朕?”
公孫述遂同意了此策,並讓方望作為入羌地分封的使者。
方望應諾,步出白帝宮時只鬆了口氣,只要能保住隗囂,便不擇手段!
三年了,不知不覺,方望的心態已經產生了微妙的變化:最初是感隗囂知遇之恩,想助隗囂爭霸;周原之戰後,則是欲保住隴右,奔走涼益之間。
如今隨著希望一點點破滅,方望卻不甘心承認:隗囂的失敗,也意味著他的失敗,方望開始賭氣,他的目標,已經成了阻止第五倫!
“第五倫,汝先擊隴右,是想拿下涼州後,西邊再無後顧之憂,便能專力東向,一統天下!”
“但只要先零羌加入,隴右的戰爭,便會一直打下去。”
“永遠不會結束!”
……
方望在極其無能狂怒的情況下,琢磨如何讓戰爭在隴右一直打下去,阻止第五倫的大欲。
而公孫述看清自己實力後,自覺得不到隴右,便想讓這裡變成魏國的膿瘡。
但人與人是不同的,此時此刻,第五倫卻在思考如何快速結束戰爭,給這片土地療傷,並儘快出臺一個適合隴地特色的治理方案。
和公孫述的浮誇奢侈作風截然相反,成紀縣行在頗為簡樸,就用隗家老宅,不許有任何裝飾。
連招待押糧而來的搜粟校尉任光,所食之物也極其普通,四菜一湯而已。
“伯卿真乃吾之蕭何,解了予燃眉之急。”
第五倫對任光道:“若非汝此番帶著六萬石糧食救急,又令長安織女趕製冬衣五萬件,陸續送了過來,我軍恐怕要迫於飢寒,早早退兵罷戰了。“
得了第五倫誇他是“蕭何”,任光心中一喜,但仍是習慣功歸於上。
“還是陛下統籌得當,奪取隴關後,立刻令人修繕道路,如此大車才能翻山越嶺,臣與宋少府等,皆是奉詔行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