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怎麼回事?原本恪守中立的三個氐人種落,為何忽然一邊倒了?
“前夜孤舟犯險的少年,不就是清水氐人麼?且遣他去問問究竟。”
萬脩沒空過問一個氐人新兵的一舉一動,但對阿雲還是有所關注的,一問之下,原本還想將阿雲偷偷做掉的第一雞鳴才連忙讓人將他放出來。
阿雲終於如願以償,一步步靠近了萬脩,但萬將軍周圍,還是有繡衣衛環而護之,讓阿雲無法近身行刺。
而萬脩在下達一道道軍令,其中一份是給阿雲的。
“聽說汝父母是略陽、清水氐,應通其言語習俗,這樣,隨我斥候出城,前往城外與各氐酋接洽。”
這不是要他命麼!阿雲大駭,隨便來兩句應付臨渭氐還行,若遇上正經的略陽、清水氐,氐人的規矩,見了面,可是要報上祖宗三代的,那不就暴露了麼!
阿雲立刻下拜;“將軍,小人有要事要稟報。”
萬脩目光掃了過來:“何事?”
阿雲抬起頭:“事關機密,只能與將軍一人分說。”
他想在暴露之前,決死一搏!
豈料萬脩的坦蕩超出阿雲想象,他竟大笑起來,看著左右道:“我萬脩與袍澤屬下間,絕無秘密,說罷,大聲說出來!”
阿雲頓時漲紅了臉,這讓他說什麼?而萬脩周圍的繡衣衛已開始用懷疑的目光看向阿雲,手在往刀柄上去了。
“小人要狀告校尉!”阿雲也是被逼急了,索性跳將起來,指著人群中的第一雞鳴,痛痛快快告了一狀,將自己提議外出求得氐人酋長來助,卻被校尉阻攔的事說了一遍。
萬脩看向自己的左膀右臂:“雞鳴,真有此事?”
第一雞鳴反應也快,立刻道:“確實有!這氐人忽然來獻策,下吏頗有疑惑,但考慮到我軍困守已久,也只能從善如流,試試看。”
“但將軍勞碌,豈能事事親斷之?大軍出發前,陛下還說,將軍身體不大好,勿要讓萬君‘事必躬親’。沒錯,用的就是這個詞。故而吾等要多分擔些,屬下能做主的,便擅自做了,絕無嫉賢妒能,斷絕上下之意,事後將他關押,也是惱其蠻夷脾性。”
阿雲又一次吃了缺乏情商的大虧,萬脩竟然覺得第一雞鳴這半真半假的話,說得很有道理。而軍法官又黑著臉站出來,指責阿雲以下犯上!
魏軍作為封建軍隊,可一點都不民主,除非是皇命在身的監軍,否則屬下絕不能質疑上司,要是人人都來這麼一出,兵怎麼帶?
“畢竟是氐人,規矩得慢慢教。”
萬脩倒是好脾氣,笑道:“他也是心存好意,不可寒了壯士之心,這樣……”
“就再關三天禁閉!”
阿雲就這樣逃過了在“同種”面前被揭穿身份的危險,卻再度回到了陰暗的獄中,真是欲哭無淚,心灰意冷之下,只想著晚上撬鎖孤注一刺算了。
但傍晚時分,屯長帶著香噴噴的飯食來看他時,卻告訴了阿雲一件大喜事。
原來,萬脩已派人出城與來助的三個氐人部落接上了頭,其中竟還有位魏軍都尉,正是繡衣都尉張魚,他縱馬來到城下,拜見萬脩,還送來了急缺的糧食。
屯長道:“張都尉說,多虧萬將軍在此吸引隴兵主力,使耿、吳二將得以趁隴兵空隙,越過隴山,於街亭大敗隗囂,吳將軍又東擊隴坂,致使守軍崩潰,陛下順利破關,如今大軍已進入隴右!”
而作為牆頭草的諸戎眼看隗囂敗局已定,這才在張魚前往招撫時,立刻調轉矛頭,南來救援。
阿雲嘴裡的飯是熱的,心裡卻涼透了。現在殺死萬脩,對戰局影響已經不大了,當真要用自己的命去換麼?
“你可別怪萬將軍。”屯長以為他是受了委屈灰心,遂說道:“將軍關你禁閉,那是愛護,你這後生脾性是得改改,哪有當面越級狀告校尉的?吾等都快嚇死了。”
他又笑道:“這些時日死了不少人,空了許多缺,我高升了,從明日起便是營正,萬將軍很激賞你,要將你提拔為屯長,專帶我部的隴右氐兵,如今尚少,才三四十人,往後定會越來越多。”
這關我什麼事?阿雲扒拉著飯,正迷茫時,屯長的下一句話,讓和組織失去聯絡的阿雲,萌生了一個大膽的念頭,也找到了自己效忠公孫皇帝的最佳方式:
“說不定有一天,你能成為大魏第一個氐人校尉,謁見陛下呢!”
對啊!
阿雲恍然,暗道:“我何不繼續潛伏下來,一點點往上爬,如此能離萬脩更近,博得其信任,更方便下手。說不定還能得到機會,伺機刺殺第五倫呢!”
……
PS:第二章在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