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以東阿城為基地,靠著餘糧,不斷等待,直到幾場大雪後,天氣更寒,冰層愈厚!
“冰可以踩人行馬了。”
十二月下旬,試探著,試探著,有人騎著馬,沿著遍佈冰凌的河面一點點走了過去,沒有跌落窟窿裡,儘管他還沒上岸,就被一支來自對岸巡防士卒的箭給射落馬下。
烽燧以十里一個的密度,分佈在大河北岸,一旦見到赤眉,就會燃起薪煙,不同品級代表不同人數、情況。
“多派人尋找能渡河的路。”遲昭平知道,第五倫的大軍,就按照烽燧的示意行動,遂在儺面後甕聲甕氣地下達指示,可若是她在天氣不好烽煙失靈時,多派雜牌疑兵,從不同地域渡河吸引魏兵主力,讓他們撲個空呢?
“城頭子路,你挑一個起霧的日子,從蒼亭渡河!”
……
烽燧,原本是用來提防塞外胡虜的東西,卻用來監視同為中夏之民的“同胞”。
但這僅僅是第五倫的想法,魏地人可從來沒將對岸這群飢腸轆轆的傢伙視為同胞,而是賊寇餓狼。
與對岸赤眉軍大多數人草行露宿,重以飢凍不同,被集結在北岸的魏兵待遇還真不錯,五千多常備兵雖然訓練艱苦,任務也重,但頓頓有飽飯熱湯,冬衣也悉數發放。
而陸續集結起來的豪強武裝六七千人,第五倫既然收了豪右的糧食,也好歹讓他們能夠果腹,這群人湊一起反而更亂,安置在各臨河縣城、塢堡、烽燧,配合主力行動。
除此之外,第五倫也開始發動另一批人參戰。
“大尹,聊城、傅平兩縣兩千丁壯已集結開訓!”
被第五倫任命為聊城縣尉的儒士魯達魯仲康不負厚望,在聊城附近拉起了不少男丁,他們才被第五倫從流寇五樓賊手中解救,陸續迴歸里閭,如今聽聞赤眉將至,唯恐去年的災難又要重演,頓時大恐,有人的想逃走,卻被魯仲康攔下:“與其逃匿,拋棄祖宗墳冢田產,何不保衛家鄉?”
保衛家鄉,正是第五倫為場戰爭定下開啟口號。這下非獨豪強,連中人、自耕農乃至於佃農,都被組織起來成為民兵,分發簡陋的兵器木矛,第五倫還管一口飯,這下加入的人更多了,日夜盯著河防。
而魏成郡那邊,計掾馮勤也帶著幾千魏地百姓也推車載糧抵達東武陽。第五倫派門下吏們去鄴城宣揚,說對岸的赤眉不但燒殺搶掠,還吃人肉!被嚇到的不止是豪強,還有普通民眾,亦被官府徵募組織起來,運送糧食後,又在壽良各縣充當輔兵。
兩郡百姓也被鼓動起來後,第五倫這邊人手大增,看著這一幕,卻不由想起了前世的一首歌。
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河西山崗萬丈高,河東河北高梁熟了……青紗帳裡遊擊健兒逞英豪,端起了土槍洋槍,揮動著大刀長矛,保衛家鄉,保衛黃河,保衛華北……
儘管對岸的也是窮苦兄弟,但這年頭,地域敵視遠大於階級共性。一旦放了赤眉過河,絕不可能有相濡以沫,雙方只會為了搶糧食和守住口糧,不死不休!
這是一場為爭奪生存權利的戰鬥,南岸的赤眉被飢寒折磨,想要活命,只能流寇遷徙。北岸的魏地百姓則守著世代居住的土地,兗州的災難並非他們造成,此時此刻,誰又何嘗願意將安寧和食物拱手相讓,叫別人生,而自己死呢?
地皇四年十二月底,黃河已經凍得結結實實,赤眉越聚越多,開始在多地試探冰層厚度,大戰隨時可能爆發。
但第五倫已經沒了前幾天兵力不足時的心悸和慌張,自信又回來了。
回過頭,兩郡各階層,已經在第五倫的旗幟下,空前團結在了一起。他的軍隊雖仍是封建軍隊,卻不再是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果然,能對抗對岸赤眉滾滾洪流的。
只有河北人民群眾的汪洋大海!
……
PS:第二章在1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