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口編織的一個謊言，沒想到顧城則卻把它當真了，周然覺得顧城則這個男人並不像他外表所展現的那樣寡情，相反還有點面冷心熱的樣子。
這樣的顧城則還真是可愛吶，周然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滿足的像只貓兒眯起了雙眼，嘴邊染上了一圈白白的奶鬍子。
少女溫和無害的模樣讓冷漠的男人心頭不禁柔軟，這種感覺真的離他太遠了，好像已經有很多年不曾有過這種溫暖的感覺。
他想，或許他真的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以至於這個少女的出現，讓他猶如找到了一根稻草。
那就這樣吧，在你面前的顧城則可以收斂一切冷漠，隱藏所有陰狠毒辣、刻薄寡恩，這些東西永遠都不會沾染到你。周然，我想過放過你的，但是……好像做不到。
男人走到少女身旁坐下，靜靜的聽著少女喝牛奶發出的聲音，半垂著眸子。
“有一盤沙，白色。如果把它和黑色泥土混合在一起，你覺得它還是白沙嗎？”顧城則把玩著尾指上的戒指，清冷開口。
“唔……？”周然咬著杯沿，抬眸看向身邊坐著的男人。
“本質上來說，它是白的，所以，無論它跟誰混合在一起，它的本質也不會變，對不對？”男人側首望著她，深沉的雙眸鬱色濃濃，彷彿翻滾著的水墨。
“雖然是這樣……”周然沉吟了一聲，將自己的腿縮到沙發上盤坐著面對著如切如磋的男人。
“假使把一條狗和一群狼養在一起，天天朝夕相處，同吃同住，顧先生覺得，最後它會變成什麼樣？”
顧城則不語，墨眸鎖定著少女的臉龐，良久之後才徐徐說道，“它會和狼一樣，喜食生肉，效仿狼嚎，放逐自我，趁夜潛行。”
“本質上來說，它仍舊是一條狗，但是它的行為習慣和生活方式都與狼無異。”周然衝著顧城則微微一笑，“顧先生說的是白沙在涅，這毫無疑問，結果自然是與之俱黑。”
直到少女最後一個字的音符落下，顧城則眉間褶皺更深，薄唇緊抿成一條線，周身的氣息凜冽了幾分。
古人云，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蓬草長在麻地裡，不用扶持也能挺立住，但是白沙一旦混進了黑土裡，就會變得和黑土一樣黑。
男人想著想著，心底油然而生一股難以言喻的陰鬱和寒涼，周然就是那白沙，而他顧城則就像是那黑土，若是白沙變成了黑土，他的罪惡，無以復加……
周然感受到顧城則眼底的瞬息萬變，臉上笑得意味深長，他說的問題好像另有深意啊，白沙在涅……誰是白沙，誰是涅？
“時辰還早，你可以再睡一會兒。”顧城則站起身來，看也不看少女，冷冷的吐出一句話後，轉身走上樓梯。
白沙終究不會再是白沙啊，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它變黑，但是又不想與之相隔甚遠，周然……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顧城則沉著臉，握著樓梯扶手的大掌力道加重，像是要把它捏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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