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小時,他都坐在辦公室裡,挖空心思地想著怎麼獲得北極鳥的信任。
“對於剛才對你的欺騙並非出自我本意,如果讓你感到不舒服的話,我真誠地跟你道歉。你可以不相信我,但能不能先聽我跟你詳細說說司馬元英發生了什麼。”再三思考之後,董成海只能主動跟北極鳥道歉,並降低要求直接跟他談論司馬元英,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也不需要跟我道歉,你撒謊傷害的只是自己。”
董成海尷尬地笑了笑,心裡想著:誰說不是呢,撒謊傷害的永遠只能是自己,現在的自己不正就承受著撒謊帶來的苦果嘛。
“好的。7月19日,我們在明川大學也就是司馬元英就讀的大學旁邊的黃石沙灘上發現了一具屍體,現場上遺留有司馬元英的錢夾和身份證。雖然我們目前並不能百分百確定死者就是司馬元英,但無論死者是不是司馬元英,司馬元英都對這個案件有著十分重要的關聯。因此,從案發到現在我們一直在調查司馬元英,包括他的個人情況、人際關係等。然而,司馬元英這個人很特別,所以這麼久了我們所掌握的關於司馬元英的資訊並不多。透過跟司馬元英副導師周曉波老師的交流,我們得知司馬元英經常跟他導師提起一個被他叫做‘北極鳥’的人,由於我們只知道北極鳥,並不知道你的名字以及聯絡電話,所以我為了圖省事剛剛才會騙取你的電話。這下你相信了嗎?”
過了10分鐘,北極鳥仍舊沒有回覆訊息。董成海猜想著是不是北極鳥臨時有事來不急檢視微信訊息,或者是依舊不相信他說的話直接無視,又或者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已經不重要了。”
“什麼不重要了?”對於北極鳥這句話董成海徹底不明白,他不清楚北極鳥說的不重要是指什麼,難道是司馬元英?還是他說的話?
“我信不信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事實已經發生。”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現在你能跟我說說司馬元英了嗎?”董成海一下子就明白了北極鳥所說的不重要是指什麼了,“已經不重要了”短短的六個字完全地詮釋出了他內心的絕望和悲涼。
“對不起,你能提供什麼證明嗎?”北極鳥似乎還是不願意完全相信。
“你稍等。”董成海拿過7·19命案的資料,從眾多檔案中抽出從現場拍回的照片,用手機拍下傳送給北極鳥,其中包括那句被高度腐蝕潰爛不堪的屍體。
“謝謝。”照片發過去後,又是一陣沉默,過了好久好久,久到董成海都忘了原來這個世界還是真實存在的。
“現在,你願意跟我說說司馬元英了嗎?”雖然北極鳥並沒有任何願意跟他談論司馬元英的表示,他還是再一次問道。
“不願意。我知道配合警方調查是我的義務,尤其是案件與我的朋友有關,你完全可以起訴我,或者聯絡我們這邊的警察對我採取強制措施,不管怎樣,這些我都接受,但我還是不願意。原因如下:第一,雖然我大概相信了你所說的,但理由並不足以充分到我在虛擬世界跟你談司馬元英,畢竟死者身份沒確認;第二,作為司馬元英的好友,我不希望透過這種方式談他;第三,司馬元英這個人的特點幾句話就能夠說完,但是說不清;第四,我不信任虛擬世界。我們需要回到現實中。”
“我叫陸明,現住華北地區冀北省煙市光復大街1999號綠園小區13幢二單元1309,我基本在家,歡迎你隨時來找我。”董成海正想給北極鳥回覆訊息,還沒打完,北極鳥又發來一條訊息。
“好的。我能提個建議嗎?”
“你說。”
“因為案件偵查的關係,我不是很方便離開臨海市,如果你時間方便的話,可以請你來一趟臨海市嗎?當然,交通費和住宿費都由我們來出。”董成海看著打完的文字略微想了想,最終還是按下傳送。
“不可以。”
“為什麼呢?”
“因為你的建議是胡扯,我沒法接受。”
“好吧。謝謝你,我這幾天爭取抽空去見你。同時,也希望你不要太難過。”良久之後,董成海只能無奈地接受北極鳥,不對應該叫陸明的堅持,雖然他依舊覺得自己的提議很合常理,可反過來一想,所謂的常理不都是大多數人的常理嘛,從最近了解的情況以及今天跟陸明的交談來看,很明顯,司馬昱寧和陸明完全是多數人對面的少數人,那麼多熟人的常理在少數人那裡還會是常理嘛!
“呵呵,司馬元英不會希望我難過。”
“再一次表示感謝。”
陸明沒再回訊息,董成海亦沒再給陸明發過訊息。
董成海記下陸明的聯絡電話和地址,重新翻看了一邊司馬元英的手機,確定沒有其他新的線索後關掉手機,將它裝進透明塑膠袋裡,封上封口,貼上7·19命案的標籤,將手機和7·19命案檔案放在一起。
董成海懶散地坐在辦公椅上,懶散地靠在椅背上,雙手十指緊扣抱著後腦勺,閉著眼。不知為什麼,他一直在回想著陸明最後說的那句“司馬元英不會希望我難過”,這事他從警這麼多年來所聽到的面對親友離去最冷血的回答,可反過來一想,恰是這最冷血的回答才道出了最真實的人情冷暖。逝者已矣,活著的人除了努力地繼續過好自己的生活,還能怎樣呢?如果死者知道了活著的親友為他難過,那會不會有自責,會不會無法安息?況且,珍惜擁有,放下失去才是一個人應該時刻保有的人生態度,也才是人之生存的本來。董成海隱隱地感覺,陸明明顯是最後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