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小張蒐集了下司馬元英最近的行蹤,結果是司馬元英最近乃至是這半年來基本就在宿舍、圖書館、食堂、黃石崖以及藍月亮小區這幾個地方出現,而且時間基本上也很固定,尤其是每天晚上7點左右都會在黃石崖上呆一個小時。”
“嗯,這個我知道,之前我問過他為什麼要往那麼偏僻和危險的地方跑,他傻笑著跟我說安靜的地方才有最美的風景,也更有助於思考,我想了下作為一個成年人他也懂得注意安全,所以除了叮囑他小心點外沒再說什麼,沒想到最終還是出事的,當初我就應該制止他去那種地方。”周曉波說道此處自責地搖了搖頭。
“曉波老師,這不是你的錯,元英已經成年了,他有自己的行為自由,而且我們誰都無法想到也不願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多好的年輕人啊,就這樣說沒就沒了。”周曉波忍不住又感慨道。
“對於藍月亮小區你有了解什麼嘛?”
“元英在藍月亮小區裡租了套房子,有一年多了吧,是2016年上半年開始租的。”
“你是說他一直住在外面嗎?”
“不是,據元英所說,那是一居室的房子,雖然具備入住條件,但他一般很少在那裡過夜,平均一個月也就幾天,那房子更多地是充當他的個人圖書館。”
“這倒有點意外,剛開始我還以為他處物件了,猜想他經常去藍月亮小區是因為他物件住在那。”
“沒有,元英沒有物件,他曾跟我說過他不會跟人相處,尤其是不會更女生相處,甚至2015級的女同學他都基本不認識。”
“那也很奇怪,明明在外面租了房子,而且那房子也具備生活條件,他為什麼還住在宿舍呢?”
“原因有兩個,一方面由於他並沒有在學校辦理退寢手續,所以他覺得住在寢室比較合適;另一方面他不想讓人覺得他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王虹有點疑惑。
“他說的時候我也很疑惑,像他這麼喜歡獨來獨往的人既然有條件一個人住一般都會一個人獨居,所以我當時就調侃他,可他說他本來就不願意跟人相處,存在感偏低,要是直接一個人住在外面,就真的沒存在感了。”
“曉波老師,你跟元英接觸最多,你覺得你瞭解他嗎?”
“Wat?(誰是約翰·高密特?)”周曉波略帶無奈地說。
“Wat?”王虹揚了揚修剪得異常整齊的眉毛,表示不解。
“這是元英常說的話,意指沒人能夠回答誰也不知道的事。據他說這句話出自安·蘭德小說《源泉》。“
“安·蘭德?看來他真是由衷地喜歡哲學。”王虹不禁感慨道。
“對了,早上刑警們管我要了元英他父母以及導師的聯絡電話,作為元英的副導師,我把你的聯絡電話也給他了,接下來他們可能會聯絡你。”
“好的。”
“因為你是元英的副導師,跟元英接觸的時間比較長,所以今天特意麻煩你回學校的主要目的提前跟你說下這個訊息同時也想你多瞭解點有關司馬元英的情況。”王虹頓了頓,搓了搓雙手接著說:“另外,早上我跟李校長彙報了這件事,雖然李校長還沒回復處理意見,但畢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因此我們都應該嚴肅對待,凡事以大局為重。”
“主任,你放心,我明白。”聽到王虹這麼說,周曉波皺了下眉毛,內心一陣悲涼,從主觀上來講他很不喜歡這種把單位利益凌駕於生命之上的行政價值觀,雖然他也明白從理性的角度來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那麼儘量將所可能產生的負面影響控制最低才是明智的決定。他只是覺得這麼冷血的心態衝擊了他溫熱的心,只是如果不是因為這個人是司馬元英,而是其他人,或許他就不會有這種感覺。
周曉波離開明川大學時已經是16:35,剛好是下班高峰期。他無神且疲倦地走在沿海公路邊上,望著熙熙攘攘的車流,悶熱的天氣混雜著濃烈的汽車尾氣以及整個城市浮躁的喧囂讓他一陣陣地心慌和胸悶,他突然強烈地感受到了世事的無常和生命的脆弱,他深刻地體會到了老子那句“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所蘊含的道理。
在十字路口,周曉波在人行道上停下來等綠燈,自然地拿出手機想要看下時間,手指卻下意識地開啟微信,點開與司馬元英的聊天記錄一眼就看到司馬元英7月17日給他發的最後一條微信:“周老師,等您這陣子忙完後,暑假有時間我們見一面,我想跟您請教下海德格爾的‘在’與‘不在’”,周曉波又是一陣悲從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