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曉然原本沒打算帶上陳芸給她準備的這些東西，周父周母攢這些肯定廢了不少勁，她的小金庫豐厚著呢，根本也不缺這些，但是陳芸地一句話改變了她的主意。
“你爸一回城就到處換票，還跟我感嘆，幸好這兩年我們開始攢了點錢，不然你出嫁連點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手，他這個爸也就當的太不合格了。”
周曉然突然對周志鵬和陳芸地事情充滿了好奇。
“媽，你當初怎麼會跟爸認識的啊？”
陳芸彷彿陷入了某種美好的回憶當中。
“1944年的春天，我跟著蘇家又搬回了滬上，法租界有家祥記裁縫鋪，裡面的老師傅做旗袍的手藝相當好，那時候我就特愛去，你爸那會也才二十出頭吧，總是蹲在祥記裁縫鋪外面等客，只要看到別的車拉著客人走了，他總會眼巴巴地看著人家，直到人家走不見了，我看見了突然就覺得他挺可憐的，就坐了他的車，後來漸漸地他就成了我的專屬司機。”
“可是那時候我並沒有正眼瞧過這個窮小子，甚至後來有一天他突然不見了，我也沒有關注地太多，因為，那時候有另外一個人佔據了我全部的心思。”
周曉然知道，另一個人想必就是她的親身父親了。
“他是蘇家的大少爺，也是你的親生父親。”陳芸看向周曉然。
“媽……爺爺奶奶都跟我說過了。”
陳芸笑道：“我沒事，都過去那麼久了，你爺爺奶奶都是好人，對我有養育之恩，是我自己太糊塗了，輕信了別人的甜言蜜語，那段時間我特別痛苦，甚至想過去死，可是我一想到你，我就下不定決心，你雖然還沒有出生，可你已經有了生命，我不能問都不問你，就替你決定了你的命運。”
“我就只有到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卻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了你爸。”
“那時候他的原配已經去了，留下了曉君和曉光兩個，他一開始只是說想幫我，願意娶我，可我不願意連累他，他就說他也想找個能夠照顧孩子的人，我們是共同滿足雙方的需求，於是，我們就結婚了。”
“一開始我們就是搭夥過日子，後來我無意中看見他的日記，才知道他原來….一直喜歡我，是得知我跟蘇家大少爺的事之後，才死心回家結婚生子，卻沒想到我們還能有在一起的一天……”
“可是我是一直到你長大了，才慢慢地接受他，現在想想，也不知道我一開始在彆扭什麼，浪費了那麼多的時光。”
周曉然恍然，難怪這麼多年陳芸跟周志鵬都沒個孩子，直到前兩年，才有了周曉驥的出生。
“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陳芸笑笑，“是啊，人的一輩子說長也長著呢，我十七歲的時候怎麼也想不到會跟你爸過一輩子。”
陳芸絮絮叨叨地跟周曉然說了很多，母女倆前所未有的親密起來。
周曉然走的時候周父周母請假把她送到了火車站。
“爸，你跟我媽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啊。”
陳芸止不住流下眼淚，“你說說，就這麼出嫁了……”
周志鵬拍拍陳芸地肩膀，把懷裡的周曉驥往上提了提，叮囑周曉然，“去了先把東西置辦齊，要是還缺什麼就寫信回來。”
周曉然點頭應下，親親周曉驥的小臉蛋，說道：“姐姐要走了，你要乖乖聽爸爸媽媽的話啊。”
周曉驥懵懂地看著周曉然，張著手要周曉然抱。
周曉然心裡突然湧出一股酸澀的情感，辭別父母，轉身上了火車。
找到自己的位置，四下打量了一下，還好人不算多，雖說她已經盡力從簡了，可最後隨身攜帶的行李還是很可觀，憑她的力量要放到行李架上有點困難，她正打算讓列車員幫她一下呢，一隻手就從斜裡插了進來。
“閨女，拿不動吧，我來幫你。”說完周曉然就覺得手裡一輕，她的行李已經穩穩當當躺在了行李架上。
周曉然抬眼看去，是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婦女，雖然滿臉的風霜，但仍能看的出年輕時候的好相貌，旁邊還跟著兩個女兒，大的七八歲，小的才三四歲。
周曉然衝著婦女展開一個大大的笑臉，“謝謝嫂子。”
婦女在她的對面坐下來，“喲，你才什麼年紀啊叫我嫂子。”
這婦女的實際年紀應該比看上去的要年輕一些，周曉然在楊樹大隊見多了這樣的情況。
“我都快二十了，叫您嫂子不是應該的嘛。”
婦女愣了一下，“還真看不出來啊，我以為你頂多也就十五六呢，我虛歲三十二，還真是應該叫嫂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