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開啟了海政的匣,天下已經遍佈了海政的既得利益者;而這些人,就是推動著天下潮流的巨大動力。沈傲發覺,自己已經身不由己了。
吳文彩的話很簡單,就是要沈傲立即作出決斷,到底是要做梟雄,還是要做能臣。要做能臣,下頭這些為他奔走鼓譟的聲音一定要以的速度壓制下去,可要是做梟雄,也必須未雨綢繆,預先做好準備。
沈傲沉默了。事實上,他雖然殺起人來刀亂麻,可是涉及到宮變的事,沈傲卻不得不猶豫起來。
吳文彩道:“現在下頭鬧得這麼兇,早晚要傳到汴京,太會怎麼想?殿下總要給出個準話來,好讓咱們這些下頭人有個準備。”吳文彩的目光變得漸漸大膽起來,直視著沈傲,舔舔嘴道:“殿下若是要做能臣,吳某也無話可說,可殿下……吳某願效犬馬之勞,福建路、蘇杭路、西夏、契丹故地、廣南路,都以殿下馬首是瞻。”
沈傲沉默過後,總算灑然起身,道:“到了這個份上,趙恆不給我選擇,我就不給他選擇。該做的準備,你們儘管去做,兩手都做好準備,能做能臣自然是好,不能做,那就讓後世笑罵去吧。”
曹操被後世笑罵,王莽也是如此,趙匡胤難道沒有被人指責?沈傲的底線就是不要把自己逼急了,逼急了就咬誰,沈楞三個字可不是叫著玩的。
沈傲從海政衙門出來,帶著周恆等衛士直接回家,早在幾年前,沈傲就在泉州城置辦了一處府邸,趙佶旨意一下,沈家一干人也都隨汴京的王公一道來了泉州,沈傲在府邸前駐馬,看到這簇的大宅,門房見沈傲回來,一面來迎,一面飛地去給內宅的家眷報信。
沈傲進去的時候,發現安寧已經消瘦了幾分,心中又是憐惜又是不忍,摟著她好一陣寬慰,這時候又想起趙佶,又變得惆悵起來。
隨即幾日,沈傲每天去行宮見駕,趙佶的身體越來越壞,到了後來,有時連話都說得模糊不清,沈傲心中是怏怏不樂;只有拿出錢來,四處收集名畫,供趙佶消遣,自從上一次說了太的事之後,此後二人都像是有了默契一樣,都不再去觸碰這些沉重的話題,只是論書論畫,有時沈傲坐在榻前,聽趙佶說些緬懷的話。
看著這枯瘦的老人生氣越來越少,沈傲想哭,又哭不出;想笑,又覺得牽強。來了泉州,一心一意地伺候著趙佶,什麼興致都沒有,連外頭髮生了什麼都不知道,有時楊戩和他說話,他也只是嗯嗯啊啊地應了。
“朕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帝,只知道坐在皇宮這洞天裡稱孤道寡,召見大臣,還真不知道這皇帝到底是什麼滋味,朕的江山當真是豐亨豫大嗎?”有一日,趙佶躺在榻上,他的身體已是越來越差了,雙目只能闔著,咳嗽了幾聲,繼續道:“朕真的想看看,看看朕的天下是什麼樣。”
沈傲心念一動,道:“陛下想看,為什麼不親眼去看看?”
“遲了……”趙佶滿是遺憾地道:“朕現在這個樣……”
沈傲是急性,趙佶說話慢吞吞的實在令他受不了,他打斷趙佶道:“陛下這個樣該看一看,百姓們也想見見陛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三日之後,陛下出宮巡遊。”
趙佶被沈傲的鼓勵也撥弄得心思動了起來,道:“好,朕去。”
沈傲的心情一下好了幾分,尋了個空,飛地出了寢殿,立即命吳文彩和泉州知府馬應龍過來,劈頭就道:“從今日起,泉州上下各衙門都放下手裡的事。”
馬應龍作偮道:“不知殿下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們辦?”
沈傲興致盎然道:“本王要辦一場盛會,一場舉世無雙的盛會,陛下三日之後,要出宮巡遊,這街道要好好修繕一下,沿街的樹上也要掛上綵綢,各家的鋪面都上彩繪,各家的工房都歇一歇,停工一日,讓百姓們穿著衣出來,這件事對本王的干係極大,一定要辦好了。”
沈傲顯得有些激動,能給彌留之際的趙佶辦一點事,讓他有一種長出一口氣的感覺,沉吟了一下又道:“城不是有一處廣場嗎?那裡佔地不小,就在廣場的中央立一個雕像,至少要有二十丈高,越大越好,雕像雕刻的自然是陛下,這件事能不能辦成?”
吳文彩苦笑道:“殿下,只怕是強人所難了,這麼大的雕像,便是一百個工匠趕工一年半載也未必能作成。”
沈傲皺起眉,顯得很是失望,趙佶的一生,除了書畫之外,大的愛好便是排場,說得難聽些就是好大喜功,沈傲無非是想營造出一個盛世,安慰安慰這個行將就木的老人,正如同他隱瞞太弒父的事一樣,都只是希望趙佶在駕鶴之時,能滿意安詳。
這大大的雕像,是沈傲預想中重要的一環,如今辦不成,自然讓沈傲有些失望。
“不過……”馬應龍見沈傲一副陰鬱的樣,倒是想起了一個主意,道:“下官聽說,泉州的商行一起募捐了一筆銀錢要塑一副媽祖的雕像,打算置於燈塔邊上再設一座媽祖廟,用以保佑出海的水手平安。現在這座石像已經造了大致有一年之久,眼看就要竣工了,咳咳……若是暫時拿這媽祖的石像,讓工匠們趁著這三日的工期好好的修繕一下面部,或許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