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商們乖乖地給所有人磕頭行了禮,梁建乾咳一聲,道:“來,給大家賜坐吧。”
沈傲坐在一旁,淡淡笑道:“坐就不必了,本王倒是想起一個人來,只是不知道他今日為何沒來?”
糧商們都看著沈傲,其中一個道:“不知殿下說的誰?”
沈傲笑呵呵地道:“有個欠了本王一億兩千萬貫錢的傢伙叫鄭克的,你們誰認識?”
一億兩千萬貫,大家都只當沈傲在說笑,不說鄭克卻誰都知道,沈傲直呼他的姓名,言語之間很是不客氣,已經表明了態度,許多糧商都是託庇在鄭國公én下,這時候已經心中不安了。
那鄭記米鋪的許冰不得不硬著頭皮站起來道:“我家老爺瑣事纏身,因此小人代我家老爺過來,都督大人有什麼話和小人說也是一樣。”
沈傲臉sè板起來,道:“這是你說的,若是待會兒你做不得主,可別怪本王給你苦頭吃”
“這……”許冰瞠目結舌,想了想,心裡道,且看他說什麼。
待大家安靜下來,沈傲也就不再說話,目光落在梁建身上,梁建正sè道:“此次招諸位來,為的還是我太原災情,如今太原城中有災民十數萬之多,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再這般下去,早晚要餓死凍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朝廷有濟民之心,可是眼下汴京賑災糧食運不過來,本地官倉已經空空如也,如之奈何?因此特地請來諸位高賢,便是要成全你們一樁功德。”
梁建的開場白倒還算客氣,可是糧商們聽在耳裡,大多都不以為然,他們四處收購糧食,囤積了這麼久,費了不知多少錢財和心力,所為的就是趁機在這太原大賺一筆。在商言商,什麼仁義道德都決不能講的,但凡有一點良知的,只怕早已破產了,哪裡能做的了什麼大買賣?像他們這樣低買高賣,進出幾次便可獲利數十數百倍,又怎麼肯把糧食拿出來?只要糧食拿出來,官府有了糧食賑災,誰還十倍、百倍的購買他們的糧食?當真如此,這一次買賣就要賠得底朝天了。
梁建繼續道:“我和平西王商議良久,已是無計可施,今日只能求告諸位高賢,各家拿出糧來,到時候平西王自然上報朝廷,表彰諸位的義舉,上可報朝廷,下可安黎民,這是兩全其美的好事,不知諸位以為如何?”他生怕糧商們不肯,還補上一句:“待災情緩解之後,朝廷發來糧食,本督自然將糧食原數奉還,定然不教諸位吃虧。”
一個糧商不禁笑道:“都督這是什麼話?這時候的糧食和災情緩解之後的糧食可不一樣,這時候的糧價是十貫一斗,若是平時,便是六七十文就能買到,便是雙倍奉還,我們也要折本的。小人們是商人,這些糧也是從外地購買,這些車馬的費用也不是小數。都督若執意要我常隆米鋪捐糧,小人能說什麼,明日便教夥計送兩百鬥來,以供都督調遣。”
兩百鬥糧食,對今日的狀況而言,無疑是打發叫huā,梁建見這糧食一臉似笑非笑的樣,也不禁勃然大怒,正sè道:“本督聽說常隆米鋪囤積著糧食三萬鬥,這兩個月,你們十倍、百倍的將糧食賣出去,早已賺得滿盆金帛了,這般推三阻四,難道不怕……不怕……”
他一時愣住,原本想說不怕天理不容,可是隨即想到,這些人都大有來頭,每一個人的身後至少也有個shì郎站著,再者從前這些人也送過不少禮物來,所謂拿人手短,這時候還真不好說什麼重話。
糧商們見梁建心怯,都笑了起來,那鄭記米鋪的掌櫃許冰道:“我等都是奉公守法的商人,咱們只開啟én做生意,按月給足稅賦,如今都督又要剝皮敲骨,還讓我們如何營生?都督恕罪,這糧是斷然不能給的。”
糧商們紛紛點頭,其中一個道:“對極,對極了,咱們都是良民,不肯捐納出糧食,都督還能抄了我們的家嗎?這和賊人搶掠又有什麼不同?sī財是sī財,豈能輕易奉送出去?都督這般說,小人倒是認識刑部右shì郎大人,到時候修書一封,倒是要看看這大宋有沒有這樣的法度。”
梁建已是冷汗淋漓,張口yù言,卻又不知該說什麼,一時瞠目結舌,連聲說:“你……你……你……”
坐在下首的沈傲面sè一冷,冷笑道:“都督大人,和他們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梁建只好道:“殿下……我……”
沈傲站起來,淡淡笑道:“你既然不說,那就讓本王來說。”他按著劍柄,修長的身材給人一種偉岸的感覺,那劍眉一挑,一步步走到糧商們中間,冷冷笑著並不說話,只是打量一下這個,打量一下那個。
糧商們被他看得心裡發á,原本撞到這種沈愣,是躲都躲不及的,哪裡敢和他打擂臺?可是這巨大的利潤就在眼前,若是當真把糧食貢獻出來,損失就是幾百上千萬貫的事,怎麼能輕易就撒手?便是拼了xìn命,也要放手一搏。
商人有商人的規矩,就像做官一樣,十倍、百倍的利潤,你便是搬了虎頭鍘來,他們也絕不肯輕易罷休的。做官之人可以為千貫、萬貫甘願冒著抄家滅族的風險,商人尤甚。便是有人家資豐厚,有著一輩都享用不盡的財富,卻還是yù壑難填,他們既然敢鋌而走險來這太原囤貨居奇,本身就有依仗和這膽量,要他們輕易吐出好處來,倒不如殺了他們。
沈傲突然在剛那說什麼要修書去刑部的商人面前停下,直視著他,臉上似笑非笑。
這商人面sè有些尷尬,卻不得不與沈傲面面相對。
沈傲淡淡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商人猶豫了一下道:“鄙人姓黃,叫黃亭。”
沈傲哦了一聲,笑道:“你有個朋友在刑部?”
黃亭道:“君之jā而已。”
沈傲突然揚起手來,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黃亭沒有預料到沈傲會有這個動作,一時後退一步,捂臉嗚嗷一聲。
這時是冷冬,天氣冰涼,一巴掌打在臉上卻比平時疼個十倍、百倍,沈傲力氣又是不小,明顯這巴掌功夫還有練過,可謂經過無數次淬鍊,如今已經略有小成,黃亭的臉上,霎時間腫得老高,疼得他幾乎直不起腰來。
邊上的糧商看到沈傲這個動作,都不禁打了個哆嗦,驚駭地看著黃亭,只覺得後脊有些發涼。像他們這種人,大多數出身豪強世家,從來只有他們打人,沒有人家敢打他們的,這一巴掌打下去,總算令他們知道了什麼叫痛。
沈傲又上前一步,捂著腮幫的黃亭眼sè已經慌luàn,生怕沈傲還要打他,又向後退,冷不防身後被一個校尉擋住,這校尉身材如鐵塔一樣,他哪裡撞得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