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報信的人道:“西夏的糧食運來了,數百輛大車,上頭堆積得像山一樣,只怕有十幾萬鬥之多。”
鄭克的臉sè霎時冷了下來,道:“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一點差錯也沒有。是平西王親自去押的車,數百個校尉把守著,直接送到了官倉去。”
鄭克冷冷地道:“知道了,你下去吧。”隨即又對人道:“拿著老夫的名刺,去請文都督。”
鄭克徑直到了偏廳裡喝茶,滿腹的心事。若是真的運來了糧,這可真要糟糕了,十幾萬鬥,說多當真不多,可是真要省著點用,熬過這寒冬冷的時候應當不是問題,等到河道上的冰一解凍,那麼無數的官船就會運來糧食,到了那時候,鄭家非但偷jī不成蝕把米,而且此前對付沈傲的計劃也要全盤落空。
“真是奇怪,太原是兩個月前地崩,西夏那邊得到訊息,籌措糧食,再運到太原來,豈能兩個月就能送到?就是從汴京到太原,也未必能這麼是。”鄭克呆呆地坐在椅上,闔目沉思。
畢竟汴京往太原和西夏往太原不同,汴京和太原之間有水路、有官道,水路卻不說,如今河水結了凍,肯定是不暢通的,可是官道畢竟還在。可是西夏與太原沒有官道相連,要翻過叢山峻嶺跨河過來,就算這雪天不會拖慢行程,也不該來得這麼早。
“莫非……”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光澤,整個人突然j動起來:“是這樣,一定是這樣,哼哼,瞞天過海,真當老夫是蠢物嗎?”
鄭克冷冷一笑,隨即抓起几上的茶盞慢吞吞地喝起來。
正在這時候,文仙芝來了,他步伐倉促,還未等人通報,便大剌剌地進來,劈頭便道:“國公,城裡的訊息你知不知道?”
鄭克不緊不慢地放下茶盞,淡淡笑道:“文都督且先坐下說話。”
文仙芝冷笑道:“火都燒到眉á了,還坐下說什麼?國公爺,你到底還有沒有主意?城裡有了糧,我們就是被人捏了七寸的蛇,那沈傲是欽差,又是親王,到時候空下手來,要收拾你我還不容易嗎?”他森然道:“來的時候我已經想過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自然不能束手就擒,實在不行,我叫上人,今天夜裡去官倉放一把火,把糧食都燒了,沒了糧食,那姓沈的就是沒牙的老虎,先機自然還握在我們手裡。”
鄭克淡淡笑道:“燒糧?你可知道,那官倉裡有多少校尉把守?”
文仙芝冷笑道:“讓邊軍扮作搶糧的災民,他的人手再多,也是在明處,半夜起事,突然一湧上去,難道他們還是銅牆鐵壁嗎?”
鄭克搖頭道:“去的人多了,就會走漏風聲,身為都督去燒官倉,這訊息要是傳到了宮裡,你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夠贖罪的。去的人少,那裡有數百校尉鎮守,牽一髮而動全身,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未知之數,這個法不好……不好……”
文仙芝嘆了口氣,一屁股坐下,道:“動手是死,坐以待斃也是死,倒不如動手的好。”
鄭克微微笑道:“文相公當真以為西夏的糧食運來了嗎?”
“怎麼?那運糧的車不是這麼多人睜眼看到了嗎?”
鄭克呵呵笑道:“運糧的車確實是看到了,可是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又有誰知道?就算他裝的是沙,也沒人知道。”
文仙芝一點就透,先是一喜,隨即又皺眉道:“只怕未必,若是沙,他費這麼大工夫做什麼?”
鄭克淡淡道:“或許是引蛇出dòn,文相公想想看,若是官倉裡的糧食已經施放完了,平西王會怎麼做?”
文仙芝皺起眉:“巧fù無米,便是平西王有天大的能耐,也無計可施。若真的沒了米……”
“嫁禍於人!”鄭克打斷他,當機立斷地道:“此人狡猾如狐,滿肚都是yn謀詭計。他這麼做,就是要做出一個假象,要我們以為官倉裡的米已經堆積如山,要讓我們自luàn陣腳,lù出破綻。”他繼續徐徐道:“若是真如文相公方所說,今夜就叫人去燒糧,到時候那姓沈的若是在官倉附近埋伏一支軍馬,等我們把糧燒了,再殺出來,結果會如何?”
文仙芝不禁道:“結果自然是人贓並獲,全太原的人都會知道太原城的官倉是我們燒的,那虛烏有的西夏賑災糧食也是我們舉手化為灰燼的。”
“對!”鄭克眼眸中閃過一絲冷冽:“他好毒的心機,不管官倉裡有沒有糧食,只要我們動了手,你我就是天大的罪人,天下之大,再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那沈傲若是再帶著兵殺了你我,以查抄欽犯身家的藉口去鄭記米鋪抄沒糧食,他這糧食不但有了,你我二人也要死無葬身之地。”
文仙芝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剛也是因為沈傲手裡突然有了‘糧食’,令他失了方寸。可是這時候想起來,若是沈傲當真有糧,他就是心中不願意也非硬著頭皮鋌而走險不可了。一旦做出這樣的事,沈傲埋伏人馬截獲他的部眾,到時候嚴刑拷問,蒐集到了罪證,就等於是授人與柄,這身家xìn命明日就要全部葬送。
“難怪了,本督還說這糧食到底從哪裡來的,原來這是要引蛇出dòn,置之死地而後生。”文仙芝闔著眼,臉上浮出一絲後怕,若不是鄭克提醒,真不知後會變成什麼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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