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克一字一句地道:“放出一個訊息去,就說官府的糧食已經空了。”
“空了?”胡克安終於明白了,難怪老爺敢把價錢提到十貫,官府都沒了糧食,這價錢還不是鄭家說的算?於是喜滋滋地點點頭道:“小人這就叫人去放訊息。”
鄭克道:“記著,每日清早,都要放出這訊息,一天都不能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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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的官倉,距離知府衙én並不遠,拐過了幾條街就到,這裡如今已經換上了校尉防守,原來的差役全部負責運糧、施粥,這兩日的天氣陡然轉好了一些,可是冷風還是颼颼的,én口的幾個校尉tǐn著刀站得筆直,臉上已經結成了冰霜,卻是一動不動,只有一雙眼睛,如刀似的警惕地看向過往的路人。
這裡是緊要的所在,干係著全城的生計,所以衛戍比之欽差行轅還要森嚴。時不時還會有一隊隊校尉按著挎在腰間的刀柄走過,每隔一刻鐘,各隊的校尉要敲一下銅鑼,以示平安。
而到了正午的時候,就會有一輛車隊過來,帶頭的是押司宋程,宋程是個老吏,一家三代都在公én中討飯吃,年輕的時候還中過秀,不過幾次科舉都名落孫山,也就心灰意冷,在這太原仍舊à起了祖業。好在衙én裡總算還有幾分人情,他又是個讀書人,因此讓他頂替了父親的位置,在這任上,宋程已經足足做了十幾年,談不上大富大貴,卻也算是薄有身家。
車隊停到了官倉的én口,宋程拿了腰牌出來給校尉們驗了驗,校尉們看過了腰牌,朝他點點頭,示意他進去。
宋程朝身後駕車的小吏打了聲招呼,趕著車進了官倉,臨進去的時候,宋程不禁看了這些校尉一眼,心裡忍不住想,這些人都是木頭人嗎?怎麼站了一天也不累?
胡思luàn想了一會,就到了一處倉庫,這裡已經有個老吏等著他們了,朝他們努努嘴道:“今日怎麼來得早了一些時候?”
宋程苦笑道:“也不知是什麼緣故,城裡突然出了許多謠言,說是官倉已經沒米了,眼下已經人心惶惶,所以及早來把米搬出去,好讓大家看到,把謠言平息下去。”
這老吏世故地笑了笑,道:“八成是米商們放出來的訊息,宋押司想想看,只有讓人知道官倉沒了米,大家肯去米鋪買米不是?只是不知會有多少人上當。”
宋程卻是繃著臉搖頭道:“我看未必,他們騙得了一次,難道能騙第二次?城裡的人聽到了謠言,多半要看粥米會不會放出去,若是當真沒有了粥米,肯去米鋪買米,他們放出這謠言來,並沒有什麼好處。”
老吏頜首,驚奇道:“這就怪了,既然如此,是誰放出來的訊息?放這訊息又有什麼意思?”
宋程呵呵一笑道:“殿下在知府衙én正在想這個事呢,我們只是做跑tuǐ活的,哪裡想得了這麼遠,米都準備好了嗎?”
老吏道:“五百鬥都已經裝上了麻袋,你叫人裝上車就去。”
宋程點頭,叫隨來的小吏去搬米,他的腳卻不肯挪動,低聲道:“老朱,你和我說句實話,這官倉裡的米到底還能吃幾天?”
這老吏苦笑道:“一天要放出一千鬥去,至多也不過六七天光景就沒了,如今已經施了四天,再多三兩日,官倉就要空了,再不想想別的辦法,到時候天知道會出什麼事。”接著,他壓低聲音繼續道:“米鋪那邊的米都賣到十貫了,怕是早就收到了訊息,這是要拆平西王的臺呢。”
說起平西王,宋程不禁肅然起敬,本心上來說,他也是讀書人,聖賢書他也讀過,裡面的道理他也懂。這平西王放災民入城,施放粥米,不管從哪裡看,都是一個好人,那些坐地起價的jn商,怎麼看都是喪盡天良。可是他也知道,官倉裡沒了米,平西王就是有再大的本事,也無可奈何,到時候會發生什麼,也只有天知道了。
宋程皺起眉,冷冷道:“這些jn商,早晚有報應的。”接著道:“平西王文治武功,在泉州、西夏、京畿北路都不曾吃過虧,在這太原,想必也早有了妙策,一定不會讓那些jn商得逞。”他雖是這樣說,心裡卻是一點把握都沒有,吁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不說這個,庸人自擾做什麼?還是留著jīn氣施粥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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